“这间乡村诊所更像是一个集市,病人们在此交换命运的故事”
画这些人时,谢宏军心里最初的愿望其实很大:画出当代中国完整的农民肖像。从1997年到2000年,他画了素描速写1000多张。
这些画纸有大有小,有干净整洁的,也有被弄脏和折起的。有时画家把铅笔削得很尖,画出的线条纤细尖锐;有时他来不及削笔便匆匆作画,留下粗重潦草的轮廓。有的画很完整,人躺在病床上,面容和身形都被细致描绘;有的画刚落几笔病人就离开了,只有一双眼和半张脸。
每张画谢宏军都曾贴在自己的屋里,直到贴满几面墙。家人说画中人“太丑”,他也不吱声,还是每日去诊所。
他一边画着,一边观察诊所里的“风云变幻”:本来安静不语的村姑忽然和丈夫打了起来;一位大嫂被电视机的噪音赶跑了;老太婆仇恨地瞪着老爷子,而老爷子却沉思地盯着别人;一位村长塞钱给情妇;一个大户偷摸女病人的身体……诊所里有人看病,有人喝茶,有人嬉笑,有人扭打,全然不觉身边还有个“记录者”。
诊病或候诊期间,病患们也会交流各自的见闻故事。“老将军”讲起革命史,“县城富豪”炫耀生意经,村姑们拉扯着“绯闻”,汉子们谈论“酒量”。
“历史的消息,在这个小院子中一直传承着。”谢宏军说。在他眼里,这间乡村诊所更像是一个集市,病人们在此交换命运的故事,用经历和口述共同构建一段历史。人的记忆则作为载体,将历史传承下去。所以每一个讲故事的人,都是中国的“荷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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