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玉開:工作的時候,就有車過來把他們載走,有人上去,又把物品裝在上面。我就疑惑日本人怎麼平白無故就開車,把那些人(日本兵)載走了,這時候他就不打你了,他回家的時候就不打你了。他就好了,他們每個人都笑嘻嘻的,笑的牙齒白白的。我就奇了怪了,他們怎麼平白無故就走了,平白無故就坐上車,載大家一起回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我們又不懂他們的話。
解說:1945年8月,日本國戰敗投降,日本兵逐漸撤離海南島。由於語言不通,村民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知道這些殘暴的日軍都帶著笑容離開了。而那些被抓的女孩,都默默地回到家中。
日軍走了,以后再也沒有人去恐嚇、欺辱、逼迫她們。但此前留下的創傷,卻隻能由她們自己來一點點的消化。
而符玉開在當初被抓時,已經有了一個九個月的兒子。但當她被日軍抓走后,小孩便不幸夭折。
符玉開:孩子出生的那一年,九個月了,九個月了。你一天到晚在外面干活,(孩子)沒有奶水喝,沒有奶水喝,丟下的孩子就死了。
解說:那個孩子夭折后,符玉開再也沒有過生育,而同村的符桂英更是一生都沒能生有一兒半女。
符桂英:苦難一生,沒有子女,沒有丈夫,沒有公公婆婆,沒有生身父母,可憐符桂英,真是可憐死了,這一世。沒有日本人,就不會這麼可憐。
解說:陳亞扁曾經有過六次生育,但都遭遇流產。隻有第七次懷孕,才順利剩下一個女兒,成為她這一生中唯一的孩子。她做母親時已有39歲。
陳亞扁:烏雲(陳亞扁女兒),你是去瓊中縣調理子宮才得到你。
海南籍日本性奴隸制度受害者陳亞扁女兒:從我漲大起來就聽阿婆說,讓她過去以前就是日本怎樣怎樣來中國欺負她們的。
解說:陳阿婆的親事是在日本人來之前就定了的,阿婆遭受了日軍的蹂躪后,她的未婚夫並沒有拋棄她。在日本人走后,便和阿婆結了婚。
海南籍日本性奴隸制度受害者陳亞扁女兒:我父親以前是當過兵的,我父親也不嫌棄母親,他也不嫌棄,他從來都不嫌棄過。
解說:同樣是黎族人的黃有良,與陳亞扁的命運有所不同。由於那段經歷,黃有良很難找到婆家,最后隻好嫁給一個得過麻風病的男人。此后,經常遭到外人在背后的議論。
黃有良(海南籍日本性奴隸制度受害者)(黎語翻譯胡月玲):什麼時候都有人說你這樣,就嘲笑她,就嘲笑你。你如果不是這麼回事,如果日本人有罪,那你早就清白了。那現在都沒有換你清白,別人就會取笑你,說你不三不四的話。兒子和孫子和村子裡的人打架,村裡的人也是罵你,有人就看不起你。
海南籍日本性奴隸制度受害者陳亞扁女兒:大多數都是說阿婆,就是你母親怎麼怎麼樣,這樣子。可是我不敢告訴阿婆,人家要是說我,我就不敢告訴阿婆。我怕阿婆難過,現在他們不說了。這幾年沒有聽過他們說阿婆了。
解說:黃有良阿婆與陳亞扁阿婆是同一批起訴日本政府的受害者,在2001年和2005年,一起去過日本。由於有著相似的經歷,兩人感情很好。但由於距離太遠,兩人身體都不好,很少有機會見到。她們說,都很珍惜對方。
陳亞扁:阿良她比我小,我們都一樣痛苦。
陳曉楠:1939年,日軍侵佔海南島之后,隨著眾多慰安所的建立,海南本地的漢族、黎族、苗族的年輕女子成為了最大的犧牲品。
在我們採訪到的海南省的十一位受害者當中,有四位阿婆是黎族人,一位苗族,其余六位都是漢族人。其中最特別的是漢族的林愛蘭阿婆,她曾經拿槍打死過一名日本人,是名副其實的紅色娘子軍。林阿婆沒有結過婚,卻撫養過四個女兒,都是別人扔掉不要的新生兒。她自己生活艱苦,省吃儉用,卻很喜歡幫助別人,看著誰可憐,就會把自己的津貼拿給人家。但很少有人知道,她曾經不幸的充當過日軍的性奴隸。
解說:阿婆說,隻有年輕人才知道她叫愛蘭,其實是在說,隻有知道她曾經是日軍性奴隸的人才知道她叫林愛蘭。隻要是叫她這個名字的人,就是來詢問那件事的,那是她不願意提及的一段往事。
林愛蘭:過去和我一起去打別人,去打日本人的那些人都死了。現在呢,還剩下不會有什麼人了,我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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