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的追忆和思念就像影视镜头的变幻一样,不时地闪现出我工作过地方的情景和画面。在县里省里工作时,实行蹲点包片制度。“蹲点”就是蹲在一个公社的一个大队。“包片”就是负责一个片、几个公社的工作。我当时包卡岔河这一片,每个公社找一个大队,在老乡家里住下来。白天干农活,晚上开会,每天都是吃派饭。有一年冬天,我到谢家公社谢家大队蹲点,那里地处半山区,多是坡耕地和丘陵地,生产条件十分艰苦。我吃住都在生产队,同基层干部和群众朝夕相处,一起冒着凛冽的寒风,赶着牛车马车,往地里运送农家肥和粪坑冰块,改良土壤,提高地力。有一次回公社开会,公社食堂知道回族的饮食习俗,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点牛羊肉来犒劳我,我内心十分感动。那年秋天,我们辛勤的劳动和汗水,结出了丰硕之果。蹲点工作结束时,我与乡亲们一双双长满老茧的手握别,真是恋恋不舍,深切地感到农民兄弟是最可交的。多少回田间地头的共同劳动,多少次撤点回城的依依惜别,都让我难以忘却。
老领导、老同事对我真情坦诚的关怀和支持,让我终生受益。去年七月我回过一次家乡,在看望一位老领导时,他说起一件往事,让我十分感慨。那是1987年初,吉林省人民代表大会选举全国人大代表,当时我在省里任副省长,那个时候副省长一般不作为全国人大代表人选,因此组织上没有提名我。但是在省人代会上,许多人大代表根据全国人大代表组成和我的个人情况,联名提名我作为全国人大代表的人选。后来经过选举和组织批准,我成为七届全国人大代表。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代表的联名提名使我始料不及,让我深感不安,组织的信任和批准又让我倍感压力和责任。我离开家乡到外地工作时,很多老领导、老同事找我促膝谈心,传经送宝,殷殷叮嘱,使我深受感动。离乡后见到老领导、老同事的机会少了,逢年过节,或打一个问候的电话,或寄上一封写有祝福吉语的书信,寄托着望乡和思乡的情意。如今,昔日的老领导、老同事,有的已是白发苍苍、行动不便,有的已经永远离开了我们,但他们奖掖后人、甘为春泥的风范珍贵长存。
家乡的许多基层干部和农民群众,给我以思想上的启迪和工作上的帮扶。他们富有开拓创新的精神和埋头苦干的品质,涌现出很多先进典型和模范人物。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到六十年代初,榆树县闵家公社农机站长何凤山带领群众率先搞农业机械革新,发展农业机械化。当时他的事迹得到国家重视,批准他为中国农业机械化考察团成员,赴前苏联学习考察。六十年代中期,光明公社小乡生产队在好带头人齐殿云的带领下,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改土造田,努力改变生产条件,建设新农村,成为当时远近闻名的典型。六十年代末期弓棚公社长发大队党支部书记刘珍带领农民大力发展农业机械化。当时国家把榆树县作为全盘农业机械化试点县。七十年代初,红星公社红星大队党支部书记佟万生带领群众既不放松粮食生产,又大力发展多种经营,使得集体经济不断发展壮大,农民收入大幅提高。《人民日报》专门介绍了他们的经验。
用时间编织的日历,一天一页地翻过。我同那家乡的榆树一样,增添着岁月的年轮。人生悠悠几十载,遇到的人众多,经历的事繁杂,有些人和事无声无息地淡化在岁月长河里,而有些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份量十足,光彩夺目,清晰难忘。我时常独自想起家乡的人和事,回忆起同家乡人朝夕相处的日子,那些一去不复返的往事是多味的,既有喜悦、振奋和留念,也有沉重、迷茫和困惑。我们往往都有这样的体悟,在得到和收获的时候往往不真正懂得好好珍惜和把握,一旦失去后才知道珍重和留恋,才真正懂得时光不能再来,这就是真实的人生篇章吧。书写人生这篇文章,不能虚构,不能打草稿,也不能修改,只能是自己一生真实足迹的记录。我们每个人都要努力写好这部巨著,努力写得朴实无华,既要有乐观良好的开篇,又要有圆满的结局和值得品味的收尾。
上一页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