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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獨家庭現狀調查:身心受重創 病榻間相依為命【2】

2013年01月22日06:29    來源:中國青年報    手機看新聞

  2012年5月有媒體據衛生部《2010中國衛生統計年鑒》估算,我國每年新增7.6萬個失獨家庭,全國失獨家庭超過百萬個。近日,人口學家易富賢進一步根據人口普查數據推斷,中國現有的2.18億獨生子女中,會有1009萬人或將在25歲之前離世。不用太久之后的中國,將有1000萬家庭成為“失獨家庭”。

  失獨者的晚年在何處安放,是擺在全社會面前一個沉甸甸的民生問號。日前,中國青年報記者走近了這一群體。

  他們給自己做一個硬硬的殼,不讓外人觸碰

  “我兒子今年43歲。”這是網名“木子”的夫婦最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事實上,今年本該43歲的家中“獨苗”,已於9年前永遠離開了他們。

  木子夫婦的屋子,看上去與一般家庭沒有兩樣。沙發牆上挂著一幅1.5米長的彌勒佛十字繡,客廳裡擺著吊蘭與萬年青,電腦硬盤裡存著十多部電視劇,臥室床頭櫃有兩個大抽屜,一拉開,裡面滿滿的全是各種電器零件和組裝工具。

  “都是耗時間的東西。”63歲的木子叔叔說。9年前,他養成了一起床就鼓搗電器的習慣。“現在,屋裡所有的燈和電器都能在床頭操作。這是我看時間的燈,這是穿衣服的小燈,這個是讀書的燈,它最亮。”

  在志願者眼中,“木子夫婦是失獨家庭裡心態最積極的”,但回憶起兒子,木子叔叔的語氣不變,雙腿卻還會不由自主地晃動。

  “兒子腦出血,一天內就走了,那天我正好不在家。”回憶起生前開汽修廠的兒子,木子叔叔眼圈一紅,點起一支煙,“兒子走后的頭一年,完全不相信兒子走了。看著屋裡沒人,總告訴自己‘孩子出去玩兒了’。最難熬的是第二年,那時候已經清楚地知道孩子沒了,再回不來了。”

  這個家裡沒有“靈堂”,甚至兒子的照片都不擺一張。木子夫婦說,他們在強迫自己剪斷跟過去的一切聯系。

  當時,木子叔叔把兒子的后事全權委托給了一個朋友,自己從醫院回了家,“眼淚在眼眶裡,流不出來”。兒子出殯那天,他在家親自下廚做了一大桌子菜。“我坐下來,告訴自己,我必須吃下去,我要好好活。”現在,木子阿姨每天會踢一小時毽子,木子叔叔學會了玩電腦,他喜歡上QQ群聊天、玩拼圖游戲。“我喜歡這個圖,看,能把幾個完全不相識的人拼到一張海邊的合影裡。”

  但多數失獨家庭,並沒有木子夫婦這麼“看得開”。

  50歲的王梓毅,至今把16歲獨子的照片設成手機桌面,沒事就看,“這是我兒子,長得精神,是爸媽的開心果。”2011年9月,兒子在網吧突發暈厥,搶救無效去世之后,王梓毅在家躺了近一年。“每天困了就睡一小時,醒了,再睡,其實也沒有睡和醒的區別。”他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他喜歡睡覺,“因為能夢見兒子,還能哭一哭。”現實中,王梓毅自稱很少掉眼淚,“我還有一個83歲的母親,不能讓她既為孫子傷心,還為唯一的兒子傷心。”

  “孩子走的時候,真想跟著她一起走。”安徽的孫秀琴夫婦說,他們3年前失去了不滿21歲的女兒后,直接的生存動力便是還債。“女兒得的是白血病,同病房有兄弟姐妹的,骨髓移植不到60萬元,但我們是獨生子女,前前后后花了近200萬元。”逢年過節,萬家燈火時,這對夫婦最難受,“格外地想女兒,而且得把一年的積蓄都拿出來,我們不能負了人家。”

  更多的失獨家庭是失語的,他們更願意用隱居和沉默來埋葬“秘密”。

  哈爾濱的劉芸8年前失去“正打算結婚”的25歲的兒子,之后開了一間小賣部。前門賣貨,后面當床,“睡覺、做飯都在這10平方米裡”。她停掉了手機,喜歡把門關上,“要買東西你就敲敲窗”。在陽光照不進來的屋裡,為不讓自己發愣,劉芸常撐著“一隻視力快沒了”的眼睛繡花。冬天,她抱回一隻流浪狗作伴,這是趴在她腳邊的唯一生靈。

  王梓毅則習慣了出門戴墨鏡。“兒子走后,我不願直接看到別人,尤其是別人家的孩子。”隻有隔著墨鏡看世界,他才覺得心裡安穩一些。

  蓮花媽媽埋葬“秘密”的方式是搬家。15年裡,她從武漢搬到過天津、山東,“一被別人知道了就搬家。”她低聲說,“因為總覺得自己‘絕后’了,會被人瞧不起。”有時,剛搬到一個新地方,她會編個謊:“有一兒一女,兒子在國外呢。”但由於記性不好,不記得自己編的謊,“經常露餡兒”。久而久之,她隻有再搬家,或者干脆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失獨者的內心很難接近,他們白天可能像正常人一樣,一到晚上會整夜睡不著。”北京失獨老人心理危機求助專線的創辦者徐坤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

  在接觸過100多個失獨家庭的志願者先鋒眼裡,失獨者更願意自己療傷,或抱團取暖,“他們既渴望社會關心,又怕關心,他們會給自己做一個硬硬的殼,不讓外人觸碰。”先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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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仝宗莉、盛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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