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一头猪,要花钱另请3个人,背5个小时才能到场镇
老康的家用石块砌成,到处是缝隙,外面下大雨,屋里就下小雨。小小的窗户上挂着破烂的塑料薄膜,在山风吹拂下瑟瑟作响。十多年前修这房子欠下的4万多元外债,老康现在也没还清。堂屋正中地上,是做饭用的火塘。在昏暗的灯光下,隐约能看见上方挂着的一块块被熏得黢黑的腊肉。
老康一年要喂4头猪,卖两头,自己吃两头。说起卖猪,他一肚子火——猪要杀了分割成块才能运下山,一头猪得另请3个人背到场镇去卖,要走5个小时,还得附送所有内脏。请一个人背下山要70元,加上喂猪的粮食成本,这个账,老康不敢算。更让他火大的是,前不久,4头猪死了两头:“明年还得卖一头,自己只能少吃肉,多啃洋芋坨坨。”
山上没水田,买米要花钱,因此,洋芋,就是所有像老康这样的山里人的主食。老康家的偏房里,堆满了洋芋,光是这洋芋的吃法,山里人就研究出了20多种:“以前山上种魔芋还有点收成,可年年种,病虫害越来越多,不敢种了,还是洋芋实在。”
因没钱,老康让大儿子辍学了,从此,父子间的隔阂成了他永远的痛
老康屋里的床上,胡乱堆着破旧的衣服,要穿时就在其中拣一件,唯独有件崭新的中山服,干干净净挂在床边。
“那是我大儿子买给我的。”说到这里,老康眼睛有些红。
现年30多岁的大儿子是老康心中永远的痛。因为穷,大儿子上小学2年级时,成绩挺好,可老康实在拿不出每学期20多元的学费和书本费,不得不将哭着喊着要上学的儿子拖出了校门,回家务农。从此,儿子对老康充满了怨恨,父子关系也很僵。
“他在陕西打工,不知道做什么,也不往家里拿钱——他自己工资也少,还要养家。是我对不住他。”老康不知道儿子电话,也记不清多久没见过面。只记得几年前,儿子给他买了这件中山服,可他从没舍得穿过,想儿子时,他就看看。他心中的内疚与苦闷无法对老婆和小儿子倾诉,难过时只能独自端碗酒,坐到屋檐下,眼巴巴地望着那条上山的道路,期望能突然见到儿子归家的身影。
因为家里有两个生活不能完全自理的人,老康没法出去打工,这辈子连城口县城都没去过。只是农闲时,他经常会下山找点下力的活干:“太远了,路上来回就要近10个小时,一天挣不了啥子钱。”
层层叠叠的大巴山阻碍了柏坡村山民的发展,几十年来,在这大山深处,老康和其他山民一样,就这样卑微而顽强地生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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