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耀(左)在与徒弟进行交流
你不仅不是一个很合格的父亲,也是一个很不合格的“自己”
爸爸,回顾你的人生,审视一些过往,作为你唯一的女儿,该怎么说你好呢?
工作了28年了,已经是51岁的人了,你竟然没有在南宁买到一处房子。有次我去看望你,你还跟单位里的一个同事挤在一间单身宿舍里。我听说,早在1993年的时候,单位就给你落实了购房的指标,可听说一个同事急着结婚,你就把指标毫不迟疑地让给了他。
有一次,跟你的几个徒弟在南宁一起吃饭。听他们介绍,你对他们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从控制点布设、地形图绘制到报告编写,都手把手教会他们。看到他们亲切地叫你“鸟哥”,笑称“韩国有‘鸟叔’,我们有‘鸟哥’”,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连我都感到嫉妒。
很多时候,你懂得关照别人,却不懂得关爱自己。
在测量工作中,因为经常涉河流、越水田,特别是一大早进山过树林草丛,使你在壮年时期两个膝盖就得了风湿病。有时候看到你无意中流露出的酸痛的样子,妈妈和我都疼在心里。
年轻的时候,不知是什么原因,你的后脖子上长了一个肿瘤,后来这个肿瘤是越来越大,但基于工作繁忙的原因,上医院是一拖再拖,直到有可能转为恶性肿瘤的危险时,你才在妈妈和我的催促下上医院做了切除手术。
2012年,因要突击完成一个测绘项目,你加班加点、劳累过度而患上轻度脑梗塞,被同事及时发现而送进了医院。当妈妈和我赶到医院,看到你苍白憔悴、瞬间似乎老了10岁的面容,都吓傻了。病情稳定后,单位都劝你回到机关办公室好好待着,不要到野外去了。可你不听,仍主动要求回到外业检查员岗位。今天听记者说,你又在扶绥县忙着一个“双高”(高产高糖)蔗田的测绘规划项目,说什么“在机关办公室呆着不舒服,还是野外舒服、踏实”。我心想,天底下,有多少个像你这样“愚”、“拗”的人?
想来想去,要说合格的方面,就是你的工作了
当然,以前的不少时候,我也很羡慕你。每次回家来,你都会掏出一些从山里或海边找来的小玩意来哄我开心,比如山华李、贝壳之类。我当时想,做一个“地质佬”也挺好啊,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可以像唐僧一样周游世界,长大了要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也选择与你一样的工作。
偶尔的闲暇日子,你会跟我讲一些你的测量工作上的事情。你说,我们的祖先大禹为了万千黎民百姓治理水患时,在陆地上就驾车,经过河流就乘舟,逢泥泞之地就坐橇,左手拿着“准”(即水准器)和“绳”(中国古代最早用来测量距离、勾画直线和衡定平面的工具之一),右手握着“规”(古代用以校正圆形的工具)和“矩”(古代用来绘制方形的工具,类似现在的曲尺)。你生怕我不懂,站起来用手脚比划着说,“准”和“绳”用来测量地势的高低,比较地势之间的差别,“规”和“矩”用来测定水平、测高、测深、测远、画圆、绘方等。你的意思是告诉我,大禹干的活就是测量员干的活,而你就是一个测量员,你干着跟大禹一样的工作。说着说着,你的脸上流露出少有的自豪和骄傲的神情。特别是你对现代测绘科技的介绍,从航拍到GIS软件,从海洋到太空……那是相当精彩!我记忆最深刻的,是你给我念一首叫《测量之歌》的诗:
你从远处走来
跋山涉水、翻山越岭
一走就是千万年
一走就是上万里
你用脚步丈量了大地的宽广
你用心灵感受着原野的起伏
山何其高,物何其繁
世界有多美妙
一切皆在你心中
感受着这首诗的意境,我也对你充满了崇拜之情。屈原“问天”,发“九天之际,安放安属?隅隈多有,谁知其数”之幽思;测量工作者“问地”,测山川、河流、隧道、大海、城市……无所不“问”其极。“天”“地”之间,你们和屈原,都是了不起的。
在我听得入迷的时候,你会顺势叫我报考地理信息系统专业。从这一点上,也可看出你对测绘工作的热爱。因为如果不是热爱,你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也“接你的班”。说心里话,我确实动过这样的心思,尽管后来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我没有念这个专业,而是上了现在的应用化学专业,但我仍然心向往之。
上一页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