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让我的性别意识复萌【2】--时政--人民网
人民网>>时政>>滚动新闻

《青蛇》让我的性别意识复萌【2】

2013年06月24日09:20    来源:羊城晚报    手机看新闻

  谈经典改编

  找到高于原著的立意&从不逡巡于儿女情长之间

  羊城晚报:为什么您一直喜欢改编经典?其中的挑战和乐趣在哪里?

  田沁鑫:我一直在坚持排演一些中国的经典作品,这些经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而沉淀下来的中华文化瑰宝,是能通过舞台上的立体呈现传递给观众的。文化不是单纯的知识掌握,它是一种活法儿。我的话剧是以情感为纽带,勾连起观众情感。戏剧的内容必须是有品质的,形式则应该不拘一格、多种多样。 我在创作过程中,会使用快速的节奏,用一些观众可感可知的表现形式,让观众在看戏的时候不会觉得距离遥远,不会觉得无趣,这样更容易让年青一代认同我们的文化传承。

  事实上我每次解读经典的时候,都要找到小说之上的一个立意,依托于小说而又高于小说。比如《四世同堂》,平民史诗,老舍先生为什么没叫它《八年抗战》?这还是从一个家文化、民族性上来说的。《青蛇》也一样,它给了我一个人、妖、佛三界的认识,那么我就照着这个认识来改编它。

  羊城晚报:您说从改编话剧《生死场》开始,到《赵氏孤儿》,到昆曲《1699桃花扇》的筹备,一直处在男性叙事角度,您从小也不重视自己的性别。

  田沁鑫:我的作品一贯以大胆、热烈的“力量”型面对观众,这来源于我的“中性视角”。我与其他女性导演的区别在于,从不逡巡于儿女情长之间,而是将艺术创作的视角投射到更为微观的心灵隐私,及更为广阔的社会历史当中。

  谈《青蛇》

  妖性也是人身上共有的&我做这个戏后反而有一点入世

  羊城晚报:《青蛇》这出话剧从最初的念头到今年的演出花了很长时间。

  田沁鑫:2002年左右,李碧华希望我能改编《青蛇》,那时我觉得两个女人站在台上从头说到尾“嘶吧嘶吧”的,难有力度。当时的赵有亮院长说这是情欲的戏,如何能够从里边升华出来,好像大家都还没这个能力,于是就放弃了。但我心里还是稍稍有点不平衡,放弃这个想法后的某天,我在厨房里做饭,一边跟我的闺蜜说,我要做不可能制作成情欲交缠的戏,我可以做成人佛妖三界——这个灵感是十年前的了。

  2000年我开始接触藏传佛教和僧人,一直到前三年接触到汉传佛教的大德高僧,有的方丈住持跟我成为很好的朋友。我从他们待人接物和气质上感知到佛教的光芒。通过跟他们聊天,我潜移默化学到一些东西。所以《青蛇》这部戏确实融入了我这些年的思考。

  羊城晚报:这次做《青蛇》,您说最大的感悟是就像经历了一场大的恋爱,能说《青蛇》是您戏剧生涯中的一个分水岭吗?

  田沁鑫:我觉得创作并不是非要有对立或划分,或是强行规定什么。我的戏剧像一条河流,可能有的地方窄一点,有的地方宽阔一点,有的地方汇入大海,有的地方可能在树木和山崖间停滞。《青蛇》可能是我戏剧生涯这13年里,难度最大的一出戏。往常做的戏都是人的世界,无论是古代还是当代,都是关于人。《青蛇》是人、佛、妖三界,而且要打通这三界,所以比较难。

  我在创作的过程中发现,每个人身上都有佛性,也有一部分妖性,但大部分时间是人性。佛性体现在法海身上,他通过修行想成为佛。妖性体现在青白二蛇,她们在模仿人的过程中捉襟见肘,要面对来自人类社会的歧视和诋毁。她们在这个过程中是以身体碰撞社会的,有时会出现很不符合常规的行为。即便白蛇想做一个良家女性,人生计划是在结婚后相夫教子、百姓人家、其乐融融、承欢膝下,但她真正的人生和计划是不一样的。就像每个走进婚姻的女孩都不会想着为离婚而结婚,而是怀着美好的图景才和那位走进婚姻殿堂。但结婚后可能会发现分歧,比如性格的问题,比如情感伤害,比如出轨,比如怀疑、颠倒梦想、恐怖、无情等,很大程度上颠覆了婚前的那些想法。白蛇结婚之后,她身上的妖性在所有东西落空之下腾空一怒而起,嗔心大动使她淹了一座寺庙,成为临安城里最大的新闻。这也是良家女子做得出来的,她身上有这种妖性,而妖性也是我们人身上共有的。

  人性是许仙这样的,大多数人是纯物质世界的,通过眼睛认识世界,看到什么事件具体解决,处处要有回报。没有更多的人生追求,只是想找个人结婚、生孩子,有的混得也不错,从小白领混成CEO是最好不过的事情。数十寒暑过了,人生就交代了。物质世界之外,能不能用精神来体悟我们的人生?大多数人不想,我们只要俗世成就,只要俗世的安逸。

  羊城晚报:做完这出戏后您有什么改变?

  田沁鑫:有两个变化:一是我的性别意识有些复萌。以前我对性别的感觉比较模糊,前几年我才感悟到我的灵魂应该是个种菜浇水的和尚,所以才解释了为什么我小时候不喜欢穿裙子,不喜欢首饰,不喜欢化妆。如果从俗世层面看,这个女孩有点像男孩,但我又没有在装扮和气质上很男孩那种,只是比较中性一点。我解释不通为什么会这样。排《青蛇》让我开始觉得,“哎,我是个女的呀”。因为小青很多东西是女的,有时我会做些示范,演员会说你做得很好嘛,很女人,然后我发现自己性别意识有些复萌,挺开心的。作为女性导演,有些女性视角和阐述,这样挺好的。但同时,我又想忘记这事儿,忘记这事儿我会更加自然,按照我的心情走。

  还有一点变化是,做《青蛇》前我很想出家修行,想放弃俗世层面,但做完《青蛇》后,没想到这么多观众喜欢,我有点变了。比如一个星期大家都在讨论这个事,有些女性朋友看了两三遍还不断讨论,写微博博客的也那么多,我忽然觉得戏剧是个很好的“道场”。我们只要不让观众赔出时间和金钱来看一场空的戏,或是看一场让人觉得别扭的戏,只要我们和观众是朋友的关系,观看者和舞台表演者之间也是和谐的,可以共通探讨的,我觉得就很开心。我做这个戏后反而有一点入世,现在还舍不得戏剧,可能还会再做几出戏。

  羊城晚报:您说青蛇要的是纯粹的爱,她不要社会规范。而生为女人的我们,无法做到她那么彻底。青蛇不仅仅具有爱的力量,她身上也有一种反抗性?

  田沁鑫:青蛇是我尊敬的一种女性,她更像女孩结婚前,可能比较反叛、顽劣、愤怒、勇敢,不按父母的意志做事,寻找自己喜欢的男孩和想要的爱情。但往往大多数女孩会走向婚姻,相夫教子。但青蛇的坚持比一般女孩更彻底,她没有走向任何婚姻,她不想做她姐姐那样的良家女子,也不想按照人的社会规范和伦理道德,她一直坚持她自己。她走得非常彻底,但人类社会给她的摧残和诋毁就更猛烈。

分享到:

社区登录
用户名: 立即注册
密  码: 找回密码
  
  • 最新评论
  • 热门评论
查看全部留言

24小时排行 | 新闻频道留言热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