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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铁道部长谈刘志军:权力欲望强烈 深谙潜规则【3】

2014年01月07日13:46    来源:《环球人物》杂志    手机看新闻
原标题:前铁道部长谈刘志军:权力欲望强烈 深谙潜规则

“毛主席派人来”

1984年元旦过后,傅志寰离开株洲,调入铁道部科技局,5年后,他又调任哈尔滨铁路局局长。在此之前,傅志寰一直在科研单位和机关工作,与生产一线接触不多,这次调任给了他一个熟悉铁路运输工作的机会。

哈尔滨铁路局管辖范围内有7000公里的铁道线、25万名职工。管区内冬季气温低,工作和生活条件相当艰苦。要管好这样大的一个铁路运输企业,对傅志寰来说是严峻的挑战。

上任第一年,老天给了他一个下马威。“那年冬天冷得出奇,哈尔滨气温少有地降到零下30多摄氏度。那里的蒸汽机车一旦遇到温度低,就‘烧不上汽’,不但没劲,还常常引发列车坡停事故。机车乘务员在这种季节里也是最遭罪的。”傅志寰对记者说。

绥化至佳木斯是一条繁忙干线,坡道又多又陡,对司机的技术要求很高。那一年的大年三十,风劲天寒,一趟货物列车停下后,趴在原地动不了,造成全线瘫痪,原因主要在于严寒下机车马力下降。但也有职工缺乏积极性的问题。当时干多干少一个样,司机难免有怨气。停下挡道的列车必须开走,司机却报告说自己无能为力。情急之下,负责临阵指挥的分局长李凤岐在调度台用无线电话吼了一嗓子:“哪位司机是共产党员?!”一名司机自告奋勇开走了挡道的列车,这才疏解了全线。这件事让傅志寰至今记忆犹新。

还有一次,大水冲断了滨绥线,一列客车进退两难,在荒野停了两天,和外界失去了联系,没饭吃,没水喝。全靠30多岁的列车长组织乘务员到附近的村子里去担水、买米,千余名旅客才安定下来。线路开通后,在旅客面前表现刚强的列车长,一见到傅志寰就哭了。

另一方面,傅志寰得以广泛地接触社会。刚到哈尔滨时,一名“文革”期间曾受过冲击的职工闯进办公室,要求落实政策。傅志寰解释,因为自己初来乍到,需要时间了解情况。上访者认为他在推脱,怒气冲冲地把办公桌上的电话和茶杯摔在了地上。“这样的事我之前从未经历过。事后自己反复思索,觉得尽管上访人员的做法欠妥,但对他们的问题不能回避,应该妥善处理。后来铁路局也相应地采取了一些解决办法。”傅志寰说。

“同一件事情,我听到的反映有时候却是不同的。有人说,自己做了什么,旅客如何满意,而旅客却不认可。我相信谁呢?私访是一种方式,能看到真实情况。”傅志寰说。

然而有些基层工作人员也有对付的办法。某些大车站,一旦发现有领导出现,就播放歌曲《毛主席派人来》。稍不留意,行踪就暴露了。私访时,傅志寰常常只带个秘书。

“在哈尔滨铁路局工作的两年,学到了许多在学校里没学到的东西,相当于又上了一次社会大学。”傅志寰说。

领导铁路大提速

1981年,傅志寰在德国进修了一年,经常乘坐时速200公里的火车出行。他从此盘算着有朝一日能够提高中国的列车速度,但当时这似乎只是一个美好愿望。

1991年,傅志寰从哈尔滨调回北京,先后任铁道部副部长、部长。有了实现愿望的平台后,客车大面积提速成为了他的工作重点。

上世纪90年代初,我国铁路客车平均旅行时速只有48公里,最高时速徘徊在80—100公里。傅志寰认为,如果再不提速,很多人将不会选择乘火车出行了。

为此,傅志寰牵头组织了系列提速试验,研制提速机车车辆,后来又向部党组提出,实行既有繁忙干线的大面积提速。铁道部采纳了他的意见,做出大提速的决定。不过,提速是个系统工程,线路小半径曲线需要改造,原有道岔必须更新,电力接触网应该调整,信号要求升级,机车车辆也得换代。“难点很多,概括起来:一是担心安全,二是缺钱。”傅志寰说。

由于提速风险很大,一些朋友劝他“三思”。但傅志寰认为,可以通过采用新技术、加强管理的办法确保安全,减少投资。提速后,快速列车最高时速达到160公里,广深线电动车组时速达到200公里,开行“夕发朝至”列车。在参与和领导了全路第一次大提速之后,傅志寰又相继领导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大提速。后来的事实也证明,安全没有问题,效益很好。

1999年,我国第一条秦皇岛—沈阳客运专线(高速铁路)开工建设,研制了高速电动车组。两年后,在这条铁路上,创造了每小时321.5公里的当时中国铁路第一速。“这不仅为随后的高速铁路建设提供了技术支撑,还积累了建设和管理经验,培训了一批人才。”傅志寰说。

1998 年,傅志寰(前排中)在行驶的列车上指挥提速试验

2001 年,傅志寰(左三)在青海秀水河附近的青藏铁路建设工地上。

2013 年12 月26 日,2014 年春运尚未开始,旅客就已经挤满了苏州火车站候车大厅。

琢磨铁路改革方案

刚担任部长时,傅志寰用“如履薄冰”来形容自己的感受。他对环球人物杂志记者回忆说:“那几年晚上经常睡不好觉。”

确保铁路运输3年扭亏,是国务院对傅志寰的要求。1998年是第一年,当时金融危机席卷亚洲,货源不足,运输收入直线下降。此外,由于碰上百年不遇的洪水,运输收入没有完成计划。傅志寰压力很大,他认为除了外部环境,要尽快扭亏,必须触动深层次问题——铁路管理体制不适应市场的变化。

作为改革第一步,傅志寰带领党组做出决定,对铁路局实行资产经营责任制。1999年初,铁道部举行了签订责任书仪式,傅志寰与各铁路局局长、党委书记签订为期两年的扭亏减亏责任状。一名中央电视台记者在现场问傅志寰:如果全路不能扭亏怎么办?傅志寰说:“完不成既定目标,我带领部党组成员集体辞职。”经过上下共同努力,当年全路完成了运量大幅增长,提前实现了扭亏目标。

然而,比起资产经营责任制,铁路管理体制改革则难得多。“政企不分的铁路就像个小社会,除了运输以外,建筑、工业、学校乃至公检法一应俱全。有人曾开玩笑,铁路除了火葬场以外什么都不缺。”傅志寰对环球人物杂志记者说,“管理体制改革,要先易后难,首先应该扫清外围,即剥离辅助,精干主体。2000年,铁道部将铁路工程、机车车辆工业等五大公司、10所高校整体划出。通过分流减员,铁路职工总数减少了80万人。”

相比外围辅助机构的分离,铁路运输主业管理体制改革则更不容易。对此,铁道部党组达成共识,铁路改革就是要推进“政企分开、企业重组、市场经营”。其中,政企分开是前提,市场经营是方向,做到这两条并不太难,最大的难点在企业重组上。“铁路局不是理想的经营主体,不是真正的企业。因此,改革的关键问题是铁路局的重组,把新企业立起来,使其能够在市场里独立运作。当时有4种重组方案:一是成立全国铁路运输总公司,可较快实行政企分开,但无法打破垄断;二是按区域组建若干铁路公司,可适度打破垄断,但不利于保持路网统一,而且对于某一地区而言仍然是垄断的;三是以铁路干线为主体,构建几个大公司,但我国大部分铁路基本不具备组建干线公司的条件;四是实行“网运分离”。这是欧洲国家铁路普遍采用的模式,把铁路网与运输经营业务分离,组建一个国家路网公司及若干个客运公司和货运公司,分类管理,但协调难度较大。

傅志寰认为,“网运分离”比较适合中国国情。“中国的铁路能力本来就很紧张,保持一张网,效率相对较高。路网由国家管、国家建,各个运输公司的列车都能在上面跑,彼此之间形成竞争。”

然而,改革方案涉及面很宽,争议始终未曾停息。“尽管有的咨询机构建议把铁路按地区分拆成几个公司,不过我还是更倾向于‘网运分离’。”傅志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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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王泽、段欣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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