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
“那个今生都不会兑现的承诺”
搜索关于沃德兰游乐园的资料,很容易就会被链接进入一个名为“南口记忆”的论坛。21岁的“流棯”(网名)就是这个论坛的小编。这个女孩家在昌平城关,从她家去往家住南口镇的姥姥家,沃德兰游乐园是必经之路。
“说起它,是上小学时妈妈带着去姥姥家的路上,妈妈说,这里将有一个全亚洲最大的游乐园,比九龙(游乐园)大很多,和九龙一样好玩,却又完全不一样。”“流棯”说,她已经记不清那些美好的描述,“只是记得自己把见过的、听过的最最好玩的儿童城全部拼在一起。记得当时双眼紧紧盯着城堡刚刚建好的底座,将整张脸贴在公交车的车窗上时,车窗的温度那么冰凉,却舍不得把脸移开,最后挨了妈妈一通说。”
“流棯”上了高中以后,九龙游乐园关闭了,而沃德兰游乐园则更加让她向往,“我坐在公交车最靠前的位置上,蓦然抬头,看见半个红日隐在那个过街天桥式的城堡身后,投出的城堡的影子在身前,日光给城堡鎏了一层金边儿,给人以城堡终于建设完成的幻觉,像是童话中的世界。”
现在,流棯已经上了大学。有一天,她突然发现,沃德兰的照片在社交网络上被疯转,起名为“被埋葬在庄稼地里的童话”,“就算是废墟,它依旧那么美,让那么多人惊叹,让那么多人着迷。”“流棯”说,她并没有跟着转发,只是每一次有人分享,都会把相册从头到尾看一遍,“默默地对自己说,有一天我也会拿着我的小相机,拍一组属于我自己的沃德兰,为了那个夭折的梦想,那个今生都不会兑现的承诺。”
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去一次沃德兰,就眼睁睁地看着它消失了。“不,我连眼睁睁看着它消失的机会都没有,只是在百公里外、在网络上每天刷着沃德兰的照片,看着它拆除的进度,对着电脑告别,无奈地说,对不起,我回不去。其实我知道,我总是有办法回去的,只是,我没有。”
流棯讲述这些话时很平静,但平静的背后有一股感人的力量,“每个人心里都对沃德兰有一份属于自己的记忆,就像每个人手中都握着拼图的一块,只要拿出来分享,我们就能拥有一个完整的童话城堡,这个城堡就放在这个平台上、在我们心里,一辈子再也不会拆除。”
探讨反思
三大软肋造就“城堡废墟”
荒废了十四年终被拆除,沃德兰离去的背影让人唏嘘不已。在著名旅游社会学者、中国社科院旅游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刘思敏博士看来,沃德兰现象应该从三个方面进行反思。
首先是投资方背景。刘思敏表示,主题公园专业性强,投资巨大,对主题创意的要求比较高,需要有专业的团队去运作。而沃德兰的投资方华彬集团本身不是做旅游出身,也没有借助专业的管理品牌。
其次是选址。刘思敏认为,沃德兰游乐园建在北京通往八达岭的必经之路京藏高速旁边,很显然是想截流去往八达岭的大量游客。“这是混淆了两种游客的性质。”刘思敏告诉记者,去往八达岭的绝大部分是“到此一游”型的观光游客,其中旅行社团队占比很大,而对于日程安排紧张的团队游来说,即使去了游乐园很可能也只是参观一下,对于这部分人来说,可能会认为门票价格太高。“在主题公园,起码两个小时以上的娱乐才有意义,而旅行社在一个景点也就停留四十分钟,无法体现主题乐园的参与性和体验性。”刘思敏认为,沃德兰游乐园的选择有点想当然的成分,产品的形态和游客的消费需求不吻合,无法起到分流的作用,“看上去交通位置很好,但实际对接不上这部分客源。”
另一类游客是休闲度假型,特点是反复性消费,这类游客主要来自本地市场。“这样的人可能会每个周末、每个月都去一趟,他们希望花在路上的时间和费用少一点,”刘思敏分析说,如果去程需要一个半小时,往返就是三个小时,会严重影响本地游客前往的热情,“以沃德兰所处的位置来说,开车和打车成本都比较高,最好是建在有公共交通的地方,开车去距离也不太远。”
再次是时机。不可否认,沃德兰乐园没有赶上好时候,休闲度假旅游是最近十年才开始快速发展的,而在沃德兰开始建设的上世纪九十年代,还是观光旅游的时代。虽然现在两类旅游方式发展并驾齐驱,但观光旅游仍然是主体,只不过休闲度假旅游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大而已。刘思敏表示,沃德兰开始建设的时候,国内旅游还处于起步阶段,而且是以观光旅游为主,“所以项目有点超前。”
刘思敏告诉记者,这种情况在国内并不鲜见。曾经有一段时间,全国各地出现了成百上千个西游记宫,很快便门庭冷落,闭门度日。他认为,像沃德兰游乐园和后来的欢乐谷这种以参与性、体验性为主要特征的休闲、度假型主题公园,可复制性很强,必然强调消费的重复性,注重游客的回头率,因此,它们的客源必然是区域性的,必须考虑在一定的半径(不能太大)之内,能够产生相应足够的消费需求,而对此具有最大约束力的因素不是单纯的人口数量(例如1200万人口),而是以这个主题公园为中心的这个地区的社会、经济发展水平,也就是这些人口对这种主题公园产品(也称主题乐园)的认可度以及消费能力。
(来源:北京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