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潔：平衡“三支柱”體系 筑牢養老保險基石

【開欄的話】

經國序民，正其制度。制度優勢是一個國家的最大優勢，我國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及其執行能力的集中體現。讀懂“中國之治”，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是關系黨和國家事業興旺發達、國家長治久安、人民幸福安康的重大問題。

2020年1月2日起，人民網推出《中國之治》欄目，圍繞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等多重維度，學習宣傳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精神，聚焦“中國之治”，解析發展背后的“中國密碼”。

我國人口老齡化趨勢逐漸加深，人民群眾的養老需求日益增長。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讓老人有尊嚴地享受晚年生活，應厚植“老有所養”的國家治理基石。作為社會保障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國現行養老保險體系面臨哪些挑戰，應當如何解決？本期《中國之治》邀請全國政協委員、對外經濟貿易大學保險學院副院長孫潔，共同探討如何平衡多層次養老保險體系，筑牢養老保險基石。

全國政協委員、對外經濟貿易大學保險學院副院長孫潔

人民網：2019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了《國家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中長期規劃》，成為我國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的戰略性、綜合性、指導性文件。您對此如何評價?

孫潔：《國家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中長期規劃》出台將積極應對老齡化上升為國家戰略。這恰恰証明了，民生保障不應只是經濟建設的附屬品，而應以一種獨立的方式進行制度建設。在過去，我國養老保險乃至社會保險制度的改革總是隨著其它改革而改革，缺少自己的改革布局，以至於在面臨人口老齡化問題時顯得被動。而現在，文件的出台傳遞出走出一條中國特色應對人口老齡化道路、持續增進全體人民的福祉水平的強烈信號。

人民網：預計到本世紀30年代，中國將進入人口老齡化的高峰期。人口老齡化將導致養老保障的壓力不斷增大，財政補助負擔越來越重。養老保險領域有哪些問題亟需解決？

孫潔：隨著新型工業化、信息化、城鎮化加快推進，特別是人口老齡化不斷加劇，養老保險面臨諸多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可持續性面臨較大壓力。

一是結構性矛盾突出。企業職工基本養老保險統籌層次不高，省際之間養老保險基金結余分布不均。截至2018年底，有7個省份累計結余超過2000億元，佔全部結余的66.6%﹔累計結余小於500億元的省份有9個，隻佔全部結余的2.5%。

二是長期支付壓力較大。我國老年人口規模大，老齡化速度快。受人口老齡化的影響，我國企業職工基本養老保險制度撫養比由上世紀90年代初的5︰1，下降到2018年底的2.66︰1。繳費人數增長緩慢，退休人數快速增加，生寡食眾，基金收支壓力不斷加大。

三是多層次養老保險體系發展不平衡。具體表現為基本養老保險一支獨大﹔二支柱（企業年金）覆蓋率低，發展明顯滯后﹔三支柱（個人商業養老保險）尚處於探索階段。

四是激勵約束機制不健全。長期以來人們對基本養老保險依賴程度過高，對二支柱參與積極性不高。第三支柱方面，從稅延養老保險試點的反饋情況看，參與度不高，“叫好不叫座”，還需要總結改進和完善。

人民網：我國養老保險應當如何應對這些挑戰？

孫潔：一是以實施養老保險基金中央調劑制度和實現養老保險全國統籌為重點，解決結構性矛盾。2018年建立並實施養老保險基金中央調劑制度，作為全國統籌的第一步，今年調劑比例提高到3.5%，將進一步緩解中西部地區和老工業基地省份基金收支壓力。

二是以改善撫養比為核心，解決人口老齡化背景下制度長期可持續問題。主要是綜合考慮我國勞動力供需狀況、受教育水平、人均預期壽命、基金收支等因素，按照預先公告、小步慢走的辦法，適時制定實施漸進式延遲退休年齡方案，分步提高按月領取基本養老金最低繳費年限，逐步改善制度撫養比。

三是以規范政策和利益引導為抓手，著力解決激勵約束機制不健全問題。在堅持現行基本養老金計發辦法的基礎上，進一步完善待遇水平與本人繳費年限、繳費基數和退休年齡緊密挂鉤的機制，形成多繳多得、少繳少得的利益導向。

四是加快發展多層次養老保險體系中的第二支柱。其一是提高參與率，結合降低基本養老保險費率政策的實施，優化相關稅收優惠政策，研究提高參與率的舉措。其二是提高替代率。按照企業年金要達到15-20%的替代率要求，逐步提高替代率水平。其三是提高收益率。優化投資運營，加強基金監管，在確保風險合理的前提下，實現保值增值。

五是加快建立多層次養老保險體系中的第三支柱。個人商業養老保險在制度模式上擬採取個人賬戶制，繳費完全由參加人個人承擔，實行完全積累﹔按照目標替代率10%-15%的考慮，測算參加人繳納個人養老金的上限，作為稅收優惠的額度。參加人在達到領取條件后，可以按月、分次或者一次性領取個人養老金。

建立健全多層次養老保險體系，是完善多層次社會保障體系、提高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內容。

人民網：隨著人口老齡化趨勢明顯，慢性病不斷增加，對長期護理的依賴非常明顯。在去年兩會期間，您曾指出，目前中長期護理保險的籌資渠道和籌資方式存在不合理、不可持續等問題。一年過去了，這些問題解決得怎麼樣呢？

孫潔：這一問題已經受到財政部、醫保局等相關單位的關注。去年政府工作報告中，明確由國家醫保局牽頭，擴大長期護理保險制度試點，這意味著長期保險制度試點擴大工作已經按下“開始鍵”。一年過去了，從第一批試點情況來看，盡管在籌資方面存在一定的不穩定性，但是各地實施后老百姓的獲得感較強，老百姓很高興，很支持。地方政府也認為是一個很好的政策選擇。

目前各地紛紛摩拳擦掌，都積極准備加入第二批試點。作為一項制度建設，我認為是非常重要的。同時，醫保局也注重醫保基金的使用問題，嚴格查出醫保基金使用的欺詐、騙賠騙保等問題，醫保基金的收支壓力需要得到人們的關注。

人民網：目前，長期護理保險還存在哪些問題需要解決?

孫潔：目前現階段我們的長期護理保險保障“重度失能”比較穩健，但是在籌資機制上，還有較大的不穩定性。一些地方為了方便啟動這一項目，個人不用繳費。但是我認為一定要有個人責任，特別是在長期護理方面，個人責任很重要。

另外，有些地區想把長期護理保險制度做大，涵蓋從出生到死亡的所有失能人士的護理費用，這樣反倒增加目前制度運行的難點。我認為，長期護理保險目前主要還是應當先解決老齡化的問題，適當分擔失能老人的護理費用。

人民網：厚植“老有所養”的國家治理基石，構建養老、孝老、敬老的政策體系和社會環境，從未來看，養老保險將有哪些方面的突破？

孫潔：一方面，建議擴大稅收遞延型養老適用產品范圍和地域范圍。按照國際經驗，商業保險稅收優惠政策的推出，往往會激發居民配置養老保險的熱情。同時，根據各地區經濟發展水平的不同，可制定不同的抵稅額度上限政策。另一方面，從長遠來看，稅優健康險具有十分廣闊的空間，應做實做大稅優健康保險，提高商業保險在醫療衛生體制中的地位和作用，充分發揮商業保險的保障功能，推進多層次社會保障發展。

除此之外，國有資產變現以后劃轉，充實到社保基金、養老保險基金，以及財政補貼劃轉、公益慈善福利基金的劃轉……總而言之，多管齊下，協同應對人口老齡化情況下養老保險制度所面臨的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