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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2億多老齡人口中,六成左右生活在農村。農村的養老設施、服務遠不如城市,而“養兒防老”觀念也使得養老院難以被接受。隨著大量青壯年勞動力舉家外遷,農村老人養老漸成難題。
在國家給予政策和資金扶持的同時,各地不斷探索。如何解決農村留守老人的養老問題?什麼樣的養老院才合農村老人的心意?養老模式還能如何創新?
【貴州長順所把村】
參保率80%以上,但絕大多數選的最低檔
消極參保 指望子女
貴州八山一水一分田,村寨多依山傍水,長順縣長寨鎮所把村就是其中的一座,兩千多人口,世代從田裡刨些許吃食,近年外出打工漸成風氣,“380人在省外打工,200多人在省內。”村主任陳家奎說。出去的自然以年輕人為主,村裡便留下“386199”部隊。“村裡共2274人,城鄉居民養老保險參保率在80%以上,60歲以上的老人佔全村人口近1/4,參保率100%。”
看起來參保率很高,但一細究:個人繳費標准分為100元至1600元12個檔次,“絕大部分交的是100元的檔次,隻有兩個人交了1600元的檔次。”
長順縣的城鄉居民養老保險自2011年7月開始執行,時年59歲的陳家興和老伴成安會分別隻交了100元,便從翌年起每月領取不到56塊錢的養老金。雖未分家,但兒子和兒媳在上海打工已有十多年光景,逢年過節回家看看。孫女今年秋季就要隨父母到上海讀小學,此前多靠二位老人撫養。
陳家興和老伴年紀漸長,4畝多地的春種秋收都得花錢請人,刨去種子、化肥諸項開銷,勞碌一年結余幾千元。陳家興去年底剛剛從村副主任的位置上退下來,根據政策,以后每年還能領到800元的補貼。
說起一月56塊錢的養老金,陳家奎直搖頭,“柴米油鹽緊巴一點是夠了,糧食自家地裡種,人情和生病是開支大頭。”人情無非喪葬嫁娶,每次出手少則幾十,多則數百。老伴成安會患風濕和高血壓已十多年,今年去了趟醫院便花掉兩千多元。
“當時為什麼不交1600元的檔次,現在每月能領270多元?”記者問。
“交不起呦!”陳家興答。
不過,一旁的陳家奎跟記者說,“湊湊還是能拿得出來的,主要就是1600塊太多了,很多人不舍得掏這麼多錢,年輕一點的,要連續交足15年,不是個小數目。”
說起以后,陳家興說兒子是他最大的依靠。“他在外面打工賺多少錢不交給我,但有什麼事情離了他誰還來管?”
長寨鎮冗雷村73歲的陳家治正給家裡平房加蓋一層,推起磚頭來身手利索,不像古稀之年。“三個兒子都分家了,我和老伴跟小兒子住,房子太擠,再加一層存放糧食和物什。”陳家治同樣表示子女是他和老伴最大的依靠,“現在東西這麼貴,一個月56塊錢的養老金隻夠零花,老伴有癱肢的毛病,開銷都是三個兒子一起湊。”
談起參保繳費檔次,長順縣社會保險事業局局長蔡成旭表示,參保繳費檔次補貼標准偏低,多繳多得、多繳多補政策難以顯現。“城鄉居保工作是一個政策性強、日常、細致的工作,村級組織應當努力宣傳繳費檔次與養老保險待遇直接挂鉤,從正面引導經濟條件較好、年輕的參保人員盡量提高繳費檔次。”
【河北肥鄉前屯村】
生活上互相照顧,離家不離村
集中居住 互助養老
3月20日,在河北省肥鄉縣天台山鎮張達村互助幸福院,75歲的張金魚老人正在用縫紉機加工鞋底,縫紉機旁放著幾雙小孩兒穿的虎頭鞋,做得惟妙惟肖。
2010年,張達村辦起互助幸福院后,張金魚老人是第一個報名住進來的。“原先村裡的幸福院是租村民的房子,住了8個人。現在這家是新建的,我們去年10月份搬到這兒,”張金魚老人說,“我老伴兒去世7年了,兩個兒子常年在外搞裝修,3個女兒都嫁到別村去了。以前一直是一個人生活,現在在這家幸福院和二十幾個老人住在一起,很熱鬧。”
在張達村幸福院,張金魚有一個響亮的綽號叫“萬能”。75歲高齡的她不僅眼不花、耳不聾,還擅長操作縫紉機,幸福院裡不管誰的衣服破了,她都義務縫補。在生活上,她也是“全能好手”,電磁爐等電器樣樣精通,是老伙伴們的“指導老師”。她還是幸福院裡公認的“舞美老師”,敲大鼓、扭秧歌、健身鍛煉都是她教給老伙伴們。
至今,張金魚自己還種著3畝耕地,並且年年庄稼豐收。孩子們勸她不要種地,但就是擰不過她。
“以前一個人在家裡也沒個人說話,隻能白天出去串串門,晚上回來還是黑漆漆的,特別冷清。”張金魚說,在新的家庭,“每天和老姐妹們一起嘮嗑、打牌、看電視,談天說地,心情開朗。孩子們也不用擔心冬天家裡燒煤不安全,我們在這他們也放心。”
在前屯村,有很多像張金魚一樣的老人希望能住進幸福院,可是幸福院隻能容納32位老人。事實上,目前肥鄉全縣有13000多名獨居老人,還有很多老人隻能居家養老。
肥鄉縣前屯村支部書記蔡清洋介紹道:“60歲以上、生活能夠自理、沒有傳染病的單身老人,隻需兒女申請、本人同意,簽訂協議后即可免費入住。五保戶和特困戶由本人申請,村委會研究同意后也可免費入住。老人們集中居住,有人說話,有人聊天,很多老人一起玩,老人們不僅生活上得到照顧,心理上也得到慰藉。幸福院確實解決了老人在家孤獨寂寞的精神問題,老人們離家不離村,不用擔心在城裡過不慣,在這兒住著舒心,兒女出去打工放心,政府也省心。”
“但村集體實力有限,隻能安排一部分老人入住,還有很大一部分老人隻能一個人在家孤獨度過。要想解決這另外大部分獨居老人的入住問題,還有很大的資金缺口。”蔡清洋說。
面對這種情況,當地政府為減小資金壓力,明確了用水、用電、佔地等一系列扶持性政策,並規定在今后的新民居建設中,必須配套建設互助幸福院和幼兒園。同時動員更多社會力量參與到其中,鼓勵企業和事業單位對幸福院實施“一對一”幫扶。最近,前屯村幸福院正設法兒增加床位,以滿足更多老人的入住期待。
【蘇州姑蘇區】
保証養老基本功能,融入專業護理
亦養亦醫 醫保報銷
在蘇州城區,要想入住合適的養老院,通常得排長隊﹔而在蘇州農村,許多養老院的床位卻空置近半。農村養老院的入住率怎麼提高?當地政府嘗試在養老模式上進行創新。
據市民政局老齡辦主任劉貴祥介紹,醫養結合模式最初在蘇州城區開展。所謂醫養結合,就是在保証養老基本功能之外,又融入專業護理。目前,蘇州鄉鎮一級很多地方正在按照這種模式建設養老機構。
姑蘇區夕陽紅護理院,是一家民營性質的護理院,開辦於2007年,是蘇州的第一批醫養結合護理院之一,目前住著460多名失智失能老人,有些是剛出院需要進行康復,但更多的是長期入住進行護理的。該養老院地處城鄉結合部,其中入住的,有相當比例的農村老人。
幾個月前因摔倒導致右腿骨折的88歲的趙紅英在進行康復鍛煉后回到房間,護工已將午飯端到了她的床頭。這是一個三人間,房間中擺放著電視機和空調,樓層設有護士站、治療室、處置室,樓內設有活動室、康復鍛煉室等。
護士長朱婷婷告訴記者,趙阿婆手術出院后,由於家中子女忙碌且缺乏專業護理知識,為了讓她得到更好地照顧,便安排她住到這裡。“蠻好的,她們幫我洗澡擦身,還喂我吃飯喝水。”趙阿婆說。
在一樓大廳牆上,挂著這家護理院的詳細收費標准。在當地,醫養結合的護理院可走醫保報銷。據介紹,床位費除去可醫保報銷的95%之外,自費部分是每月100元左右,外加包括護理及伙食費的生活費用每月1770元。一位前來看望父親的中年男子稱,“收費不算貴,服務也讓人比較放心。”
部分老人患有慢性病,傳統單一型養老機構無法提供專業的醫療服務,住在醫院又面臨著床位緊張的問題,“如果建立一批處在醫院及養老院之間的醫養結合護理院,解決醫保問題,不僅護理更加專業,也會分流一部分住院病人,解放醫療資源,更好滿足老人們的需求。”劉貴祥說。
採訪中,記者看到,老人們所住的房間布置得類似於醫院的病房,整個風格也接近於醫院環境,據了解,這也是蘇州大多數醫養結合護理院的風格。護理院院長劉軍解釋,除了考慮到大多數入住老人們的身體狀況需要之外,也是因為在設施上需要滿足民政及人社關於護理院的嚴格設置標准,今后還將在此基礎上更多體現人性化、溫馨化的一面。
“辦理醫養結合的護理院能滿足不少老年人的需求,但是在實際操作中需要得到衛生、民政、人社及醫院等多方面的支持和配合。”劉貴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