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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擲百萬賄選扶“傀儡村官” 屢屢令其賤賣土地

2013年09月03日08:43    來源:南方日報    手機看新聞
原標題:商人擲百萬賄選扶“傀儡村官” 屢屢令其賤賣土地

  阿杰曾是江門市新會區某村的村委會主任、村黨支書,現在卻被該區檢察院批捕,並關進了看守所。

  原標題:商人豪擲百萬助當村官,上位后屢屢接受指令賤賣土地

  賄選村官阿杰:“我就像一個傀儡”

  商人和隔壁村村官曾為他豪擲百萬元拉票,助他在2008年當選村委會主任,在2011年,由他指定的人員當選村委會主任,他當上村支書,一張選票最高價達1200元。

  “投資總是為了回報”。從2008年上任伊始,商人們將村“兩委”變成了吊線的木偶,自己成為背后的扯線人,通過賤賣土地使用權謀取利益,讓該村蒙受經濟損失。阿杰也曾活動村“兩委”人員貪污賣地款40萬元。

  今年初,江門市新會區檢察院派駐鎮街檢察室在摸查農村土地管理問題時發現了該村土地使用權非法轉讓問題,進而揭開了阿杰等人賄選、非法轉讓土地使用權謀取私利的內幕。派駐檢察室楊主任表示,明年我省村“兩委”選舉將全面舉行。根據阿杰案暴露的問題,為保証選舉依法平穩舉行,該檢察室已進行選舉前有關資料收集,加強普法教育。且會繼續督促有關部門完善“三資”管理制度,搜集有關職務犯罪的線索,加大查處力度。

  阿杰案到底暴露了哪些問題?日前,南方日報記者走進看守所,與阿杰面對面(如上圖,郭智軍攝)。在將近1小時的對話中,阿杰追悔莫及,不過又時不時找一些借口為自己開脫。他說:“我就像一個傀儡,賣集體利益去還買選票的錢”。

  ●南方日報記者 趙楊 實習生萬曉華 策劃統籌:陳捷生

  賄選之路——買賣選票像菜市場買菜

  身著黃色囚服、平頭圓臉,操著帶有新會鄉音的普通話,記者對面的阿杰沒有深刻的皺紋,沒有黝黑堅硬的皮膚,顯然是村裡生活較好的人。談到賄選過程的時候,他一臉輕鬆,就像描述吃飯睡覺一樣,覺得平常無奇。他說,買賣選票像在菜市場買菜

  南方日報: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做村委會主任的?

  阿杰:我2002年的時候第一次做村委會主任。當時,認為自己年輕,想為村裡出一點力,把村子搞好一點。

  南方日報:當時以什麼方式當選?

  阿杰:選舉的方式。那時選舉很規范,不用買選票。加上2002年之前,我主要做石料場生意,在村裡聲望比較好,當選基本不用去拉票。

  南方日報:為什麼2008年時想到要通過賄選的方式競選村委會主任?

  阿杰:主要是吸取了2005年落選的教訓。2005年,村委會換屆,我也參加競選。但當時我沒有給錢去拉票,而競爭對手提前給了錢拉票。所以,那一屆我就落選了。

  到了2008年,一些支持我的人,比如商人阿長和隔壁村的村主任阿紅表示願意在我身上投資支持我競選。因為3年來,他們和2005年支持那位村主任當選的人在生意上有摩擦,盤算著不管花多少錢,一定要把對方搞垮﹔另一方面認為如果我上去了,他們有利可圖。

  南方日報:2008年那次選舉,他們一共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錢?

  阿杰:大概30萬元。全村一共1200人,有900多選民,如果有500張票,就能勝選。

  南方日報:算下來,一張選票差不多是600元。那你們具體怎麼買選票?

  阿杰:我競選團隊裡的人走進各家各戶或者將村民請到餐館去拉票。買賣選票就像菜市場買賣青菜一樣,村民們隻認錢不認人。

  南方日報:2011年你再次競選村主任時,一張選票多少錢?

  阿杰:當時一張選票最高賣到1200塊錢。那一次一共花了75萬元。因為競選雙方在相互抬價,不斷加碼,而村民們隻看誰給的錢多,他們就賣給誰。

  南方日報:你們一般是在選前還是選后給村民錢?在具體填寫選票的時候,你們怎樣保証村民收了錢就一定選你們?

  阿杰:一般來說,都是說定價錢后立即給錢。除非一些和你關系特別好不要錢的,事后為表示感謝,送錢給他。為了確保村民選我,我們一般都是給村民發“引導票”,就是寫好一張選票,讓他們照著寫。根據規定,每一個參選的團隊都可以派人監督投票現場。這樣,我們就可以派人來監督村民是否選了我。

  南方日報:當時村裡有沒有反對意見,或有沒有人舉報?

  阿杰:為了當選,競選雙方互相舉報。2011年,我被舉報,當時上級選舉委員會領導通知我,叫我不要競選村主任了,我就沒有去競選。但是,我們這派的人,都已經花完錢買選票了。於是,我就找了團隊裡的一個人,建議讓他來競選村委會主任,所有收了錢的村民,都投他,而我自己參選村支書,后來我們兩個分別都當選了。

  架作傀儡——

  地賣多少錢老板說了算

  在面對面的對話中,阿杰基本上有問必答,但總是選擇避開記者的眼神。說到自己的問題時,他總是重復“我就是一個傀儡”這句話。談到上任后被架空、賤賣村裡土地時,阿杰攥緊了拳頭,“那感覺真不好,早不想干了”

  南方日報:老板出錢支持你當選,你需要為他們做什麼?

  阿杰:我就變成了傀儡。就算我做了主任、村支書,也沒有機會完全操縱村裡的事務,除了日常事務我出面外,村裡搞沙場、外包土地、搞投資等基本上都是他們在幕后操縱。這些土地經常被低價賤賣,隨即又被高價轉手,從中牟利。

  南方日報:他們具體是怎麼運作的?

  阿杰:比如村裡面有一塊地空了出來,他們可能就看到了商機,之后就找老板來,談好后,就問老板多少錢可以接受,然后雙方把價格定下來,再通知我。

  南方日報:能否具體說一下?

  阿杰:2010年5月,我以村委會的名義,將村裡12畝土地以50.3萬元的低價非法轉讓給阿紅、阿長介紹來買地的商人阿達。后來知道,這單買賣,阿紅、阿長賺到“中介費”60多萬元。

  2011年換屆后,有一次,阿長收了阿銓30萬元的“中介費”后,讓我們將村裡7.3畝土地以40多萬元的低價轉讓給阿銓,阿銓再將該地分成30多塊宅基地進行銷售,獲利100多萬元。

  南方日報:根據國家的有關法律法規,土地要承包給誰,或者建設投資,都需要村民同意。你怎麼輕易將土地指定給他人開發的?

  阿杰:我還是走了正規的渠道,先組織村委會和支委會“兩委”開會,之后又開了一個村民代表大會,然后說服他們,簽名同意。

  南方日報:你知道這讓村民損失巨大嗎?

  阿杰:當時我沒有想過他們倒手能賺多少錢的問題,我都是照著他們的指令做事。既想幫了他們,又不想自己有事,所以就走了正常程序。賣什麼地、以什麼樣的價錢賣,還是那兩位老板說了算。

  南方日報:聽你說起這些經過來,好像感覺不好。

  阿杰:不好。我2011年時已經打算不去選舉了。

  南方日報:那為什麼最后還是當了書記?

  阿杰:他們非讓我選啊。村裡選舉很復雜。這些人幫了你,你給他們多少好處,他們好像都不滿足似的。你要是幫不到他,他就更要怪你了,我就感覺到壓力很大,不想去競選了。拿了別人的錢是不用還錢,可是要通過其他的方式還,要做昧良心的事。

  南方日報:你還伙同村“兩委”人員瓜分了40萬元的賣地款?

  阿杰:當時,我們以50多萬元的價格把村裡2畝土地讓給了阿銓,然后謊報賣地款是16萬元,剩下的40萬就由村委會“兩委”人員分了。這件事,我尤其對不起父老鄉親。

  后悔反思——

  誰給錢多投誰,村民也該醒醒

  阿杰也曾有“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理想,錯綜復雜的現實卻讓他一步步背離初衷。他哀嘆了一聲說,自己早知道總有一天會進監獄。回首這條路,阿杰除了悔恨,更有憂慮:“村民們根本沒有眼光,誰給的錢多,他們就選誰,如果再這樣,村就毀了”

  南方日報:當時有沒有想到這些都是違法的?

  阿杰:這個事百分之一百是違法的,我早就知道。2012年的時候,有人跟我說我這樣賣土地是犯法的。那時候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我會進來這個地方。但當時是上了賊船下不來了。

  南方日報:現在有沒有后悔?

  阿杰:現在后悔啊,來不及了。我2012年的時候就后悔了,但是沒辦法補過。因為我,讓父老鄉親們受了這麼大的損失,我自己良心上也過不去,簡直是良心被狗給吃了。就算出獄回到家中,也無臉見鄉親父老。

  南方日報:今年馬上又開始村“兩委”選舉了,你想對准備競選的人說些什麼?

  阿杰:我希望他們用一個很好的心態去競選,如果想把村建好,就應該通過公平公正的方式。如果要花錢、受人控制的話,就不要去競選了。不要走我的老路。

  南方日報:如你所言,誰給的錢多村民就選誰,你怎麼看這種風氣?

  阿杰:他們根本沒有眼光,如果再這樣,村就毀了。而且村民幾乎不懂法,盲目地認為村裡賣地、搞投資,隻要不賣到他的東西,觸碰他的利益,又有錢發給他們,你們賣給誰,什麼價,都不管。其實,這讓他們損失更多。我也勸他們醒醒吧。

  (本文涉案人員名字皆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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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王澤、段欣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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