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上午,被尊為“理發泰斗”的靖奎老人的告別儀式在北京八寶山殯儀館舉行,老人的親友送他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靖奎老人從17歲起進京城學習理發,手持剃刀80余年,被譽為“老北京手藝人的活化石”。10月31日,靖奎老人離世,享年101歲。
昨天凌晨5點,天還黑著,靖奎老人的家人、朋友一行近20人已經乘大巴車出發前往八寶山殯儀館,准備送老人最后一程。
天剛剛放亮,在即將舉辦靖奎老人告別儀式的蓮花廳門前,北青報記者見到了正在等待的他的家人們。靖奎老人的女婿說,昨夜他一夜沒睡,“哪裡睡得著”。
上午7點,告別儀式正式開始。蓮花廳四周牆壁布置著簡單的白色花圈,牆壁正中挂著靖奎老人的遺像。靖奎老人的兒女、朋友、孫輩依次入場,向老人鞠躬,與他作最后的告別。雖然知道年過百歲的老人逝世已是喜喪,但當親人們圍在老人的身邊逐個撫摸他的面龐,對他說“您放心吧”的時候,他們還是忍不住流下了悲傷的淚水,最后依依不舍地將一塊白色方巾蓋在老人臉上。
大兒媳雷金鳳說,她把家中靖奎老人用過的推子、提包和理發布收好,“我也沒洗,就保留著它們原本的樣子”。
上周一,101歲的靖奎老人因呼吸吃力、肺部感染入院治療,並於10月31日周五9時20分離開了這個世界,走完了他歷經清朝大辮子、半截刷子、平頭、背頭、分頭、光頭等各式發型的一生。
靖奎老人出生於1913年,17歲開始學習理發,出師后曾在地安門和清華大學擁有兩家理發店。當年,靖奎的顧客不僅有普通的北京百姓,也有傅作義、馬佔山、尚小雲、譚富英等社會知名人士。
“文革”結束后,靖奎開始走街串巷,為什剎海一帶的老北京們理發。隨著時代的變遷,雖然北京開起了越來越多的新式發廊,靖奎卻始終沒有放下剃刀,堅持為人們理傳統板寸、剃頭、刮臉、按摩,直到他400多個老主顧也大多相繼離世。
他一生都在堅守一份讓別人更加干淨、愉悅的工作,而他自己的人生雖無大富大貴,但憑著自己的手藝贏得人們的尊重,用一顆淡然的心健康活過100歲,在人生的最后時刻,雖被肺部感染困擾,但也安詳平靜地離開,正像他在電影《剃頭匠》中說的,“走得干干淨淨,利利索索”。
凌晨進城去送我的摯友大爺,從此再無每周的牽挂
蓮花廳外的花圈中,有一個上面寫著“晚輩羅偉敬挽”,這位羅偉就是曾被媒體報道,請靖奎老人減掉長辮的“痴情男”。在告別室門外最后看著家人告別靖奎老人,這個堅強的漢子也流下了淚水。羅先生告訴北青報記者,為了等一個去英國的姑娘,他曾12年沒有剪過頭發,頭發長及大腿,“2010年,我覺得應該做一個了結,通過紀錄片看到了靖奎老人,我想在二月二這天請他剃頭會很有意義”。羅先生說:“他很仔細,先摸一摸我的頭型才下手,然后剃頭、刮面、剪耳毛、按摩,哪像現在那些理發店,剃次頭出七八個口子。”
一次剃頭使兩人成了忘年交,雖然靖奎老人比羅先生大65歲,但兩人卻很聊得來,幾乎每周羅先生都從草場店騎著摩托車進城來找老人聊天,“上上周我還看他打麻將呢”,羅先生嘆了口氣說。他告訴北青報記者,雖然靖奎老人自己不喝酒,但很愛給他買酒喝,“他走了以后,我喝光了他夏天送我的那三瓶酒”。告別儀式結束后,羅先生在朋友圈中發了一組照片,第一張就是黑夜中他的摩托車,下面寫著“凌晨進城去送我的摯友大爺,從此再無每周的牽挂,我會懷念我們每天愉快的聊天,你教我做人,未來我會給我的孩子講你給我的溫暖”。
靖奎老人的關門弟子張德祿這些天一直在家中幫忙料理后事,他說這幾天不少普通民眾看到媒體報道后也來到靖奎老人家中紀念,“還有一個日本人”。張德祿告訴北青報記者,有一天他和靖奎老人的家人出門辦事,回來以后看到一張字條,上面寫著:“我是日本人,對不起來晚了,沒能看到您”。靖奎老人晚年收的二弟子蔣自文也從河南濮陽趕來送師傅最后一程。
來到告別儀式的理發從業者還有京城老字號理發店“金板寸”的傳人劉清池先生。劉先生說,自家店也在地安門,和靖奎老先生原來的店面相隔不過幾十米,“我父親也是從事這一行的,我們和靖老爺子都是老鄰居、老朋友,來送送他”。同樣堅持為人們理板寸的劉先生自稱是“現代的剃頭匠”,他說:“靖老爺子終守一生,很不容易,現代人不了解傳統理發,可能不會過來,但我們都很尊重他,他的匠人精神值得我們學習。”文/本報記者 趙婧姝 攝影/本報記者 魏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