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文化視角下的荊山玉論

陳德道

2016年08月25日17:22  來源:人民網
 

湖北保康地處荊山腹地,荊山主脈貫穿保康全境。它搖籃一樣哺育了篳路藍縷、艱苦創業的楚先人,生長了搖曳多姿、燦爛輝煌的楚文化,驚現過卞和三獻、價值連城的和氏璧,是專家學者一直公認的早期楚國發祥地。2014年1月25日,《人民日報海外版》歐洲刊第六十五期12版,以《金玉(荊山玉)解說——論金玉、和氏璧與荊山玉的關系》為題,報道了湖北保康發現荊山玉的消息,並映射對接沉寂千年的“和氏璧”。一時間內,眾多媒體網站相繼轉發,引發社會各界熱議。

長期以來,保康活躍著一支歷史文化研究隊伍,從早期楚文化到荊山古文化,課題不斷深入,成果日益豐碩。因興趣愛好,緣工作便利,筆者有幸與他們為伍,並與荊山玉發現者章茨伍先生共同忝為“湖北省荊楚文化研究會理事”。現以“荊山玉”為例,本著學習探索的目的,側重從歷史文化的角度,為大家一探究竟,請相關專家學者給予批評指正。

荊山與早期楚文化發源地

“荊山”地名源自《尚書•禹貢》,《尚書》是我國最早的歷史文獻之一,《禹貢》更是我國第一篇區域地理著作。它首次區劃“九州”並朴實記錄了各種地理現象,是中國早期區域地理研究的典范,也是《水經注》、《元和郡縣圖志》等后來地理著作援引的對象。可見,荊山早在大禹時期就頗具盛名,故被作為“區劃九州”的地理標志。

今天,我們可以借助許多先進工具閱覽中國的山脈地圖,但遺憾的是,荊山的芳名和蹤影不在其中。這從側面說明,荊山不是以山脈體量浩大而聞名,而是以歷史文化悠久而顯耀。盡管《禹貢》四次提到荊山,可惜由於沒有記敘事件,無法與歷史對接。隻有《左傳》昭公十二年“昔我先王熊繹,辟在荊山,篳路藍縷,以處草莽”,拉開了“荊山=早期楚國發源地”的歷史序幕。但因全國有五處“荊山”,在文化旅游建設熱潮中,各地不惜介入紛爭,口誅筆伐,難以定論。為厘清思路,專家借以《左傳》哀公六年“江漢沮漳,楚之望也”為佐証,可又因歷史跨度較大,世事多有變遷,爭議之聲仍難平息。直到2009年9月,中國早期楚文化研討會在湖北省襄陽市保康縣召開,來自全國各地的120名專家學者匯集保康,經過深入研討和實地考察,一致認為:荊山和沮水是早期楚國地望的重要參考點﹔保康地處荊山內麓,境內沮水蜿蜒流長,尤其是保康南部的重陽,是早期楚文化遺存最多的地區﹔由此結論——早期楚文化發源地為湖北保康! 是年9月23日,新華每日電訊專電播放消息。

學術問題澄清,塵埃似已落定,但湖北省內又有“南漳說”、“遠安說”、“當陽說”存在,似乎又起波瀾,然而稍有歷史文化和地理知識的人都明白,這些說法看是異議,其實殊途同歸,都指向了荊山深處的幾個具體點位。一方面,湖北荊山系《禹貢》的“南條荊山”和《山海經》的“中次八經荊山”,《中華人民共和國地名詞典》標示,荊山范圍為北緯30°55〞至30°58〞,東經110°45〞至111°31〞,根據《中國古今地名大辭典》、《中國歷史地圖集》、《保康地名志》記載,荊山有兩條主脈,十六條支脈逶迤開來。按照現行的行政區劃,荊山范圍包括房縣、神農架的一小部分,谷城、宜城、襄城的一半,南漳、遠安、當陽的全部,保康、宜昌、興山、荊門的大部,縱長約320公裡,寬度不等,總區域面積約2萬平方公裡。早期楚人以荊山為依托,周邊縣市均留有活動遺存不足為奇。另一方面,保康建制較晚,“明弘治十一年(1498年),鑒於房縣轄境遼闊,難以施治,始析房縣東境宜陽、修文二裡置保康縣”,僅518年歷史,且版土多從周邊縣市陸續劃入,比如保康南部楚文化遺存最多的地區重陽,過去就歸屬南漳管理,所以出現這些說法可以理解。

“文化”是一種社會現象,它是人類長期生產和生活過程中創造形成的產物,同時又是一種歷史現象,是人類社會與歷史的積澱物。“發源地”本指河流開始流出的地方,借指事物發端、起源的所在。史料記載,早期楚國在荊山的搖籃裡篳路藍縷,以處草莽,走過了350多年的艱苦歷程,積澱了豐厚的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如保康的《沮水巫音》多年處在深山無人識,被襄陽市群藝館副研究館員楊順適先生偶然發現,認為這是少見的古楚宮廷音樂,經過尋幽探源和挖掘整理后成功申報非物質文化遺產,被譽為“國寶級非遺瑰寶”和“原生態音樂之魂”。基於此,保康乘勢而上,啟動早期楚文化挖掘整理工程,以尊重歷史的態度探根求源,先后提出和進一步夯實了“楚源故裡,卞和故鄉,楚始都在重陽”等觀點,得到大多數專家認可和肯定。

“荊山金玉”迷影尋蹤

“早期楚文化發源地”定論之后,一些歷史文化研究者繼續向前尋找,在更為古老的地理書籍《山海經》中次八經中發現了這樣一段記載:

“荊山之首,曰景山,其上多金玉,其木多杼檀。雎水出焉,東南流注於江,其中多丹粟,多文魚。”

之后的《水經注》亦有“沮水出東汶郡沮陽縣西北景山,即荊山之首也。金玉是出,亦沮水之所導”的記載。

大家知道,《山海經》是先秦古籍,主要記載的是古代物產、巫術、宗教、古史、醫藥、民俗、民族等方面的知識。盡管內容有神話色彩,但眾多學者考証認為,其中所載的的遠古地理大部分是歷代巫師、方士和祠官的踏勘記錄,雖經長期流傳編纂會有所夸飾,但仍具有較高的參考價值。《水經注》更是公認為地理科學名著,也是文學藝術珍品。

那麼,“金玉”是一種什麼物質呢?“金玉”在該書中注釋為天然金屬礦物質和玉石的結合體。也就是說,它是那個時代對某種特殊“石頭”的稱謂,而不是現今代生活中的貴重金屬和玉器物品。

在“荊山金玉”的基礎上,又出現了“荊山之玉”或“荊玉”。如《阿彌陀佛經要講義》記載:“夫荊山之玉,務須剖釋,衣裡明珠,總賴指示。師為現代知識,明眼宗匠,舒胸中之真彩,發礦裡之精金。”其中流傳最廣和影響深遠的是,建安二十一年(公元216年),曹植《與楊德祖書》曰:“人人自謂握靈蛇之珠,家家自謂抱荊山之玉。”而古代詩詞中也有“荊玉”出現,如晉代孫綽的“質與荊玉參貞,鑒與南金等照”,唐朝權德輿的“荊玉收難盡,齊竽喜暫閑”,等等。

分析認為,從“荊山金玉”到“荊山之玉”或“荊玉”,不是字面上簡單的省略,而是隨著生產力水平的提高,特別是因為金屬的出現,人們已經認識到“荊山金玉”只是一種礦物質而非金屬物,為了加以區別,逐漸把某些特殊的石頭(礦物質)稱作“玉”,所以就出現了“荊山之玉”或“荊玉”之稱。盡管稱謂有所變化,但這恰恰說明了荊山有“玉”的客觀存在。

同時“荊山多金玉”的“多”字耐人尋味,按當時的生產力水平,人類根本不具備地下儲量的勘測技術,所以這個“多”隻能理解為裸露於地表之外的“多”。物有美名,掠取者必眾,“多”自然會變成“少”乃至於“無”,這是常理。歷史不能重演,但可以推測,遙望當年,“荊山多金玉”傳聞開來,必然招來大批尋寶者飽囊而歸,若干代、若干時間之后,“荊山之玉”可能被掃蕩一空,成為一種傳說而已。待到《山海經》成書時,可能因時間尚去不遠,或有遺址,或有存物,故補以記之。但隨著時光的流逝,人們對“玉”有了新的發現和認識,“荊山之玉”逐漸淡出,最終在歷史長河的塵世之中香消玉殞,杳無消息。

千古絕唱“和氏璧”

歷史的車輪吱吱呀呀得毫不懈怠,勇往無前。“荊山之玉”后的若干年,一個叫卞和的楚人在茫茫荊山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裡,或是苦苦尋覓或是偶然拾得,捧回了一塊石頭。

這塊石頭就是和氏璧!

和氏璧的傳奇故事在《史記》、《戰國策》、《淮南子》、《新序》、《資治通鑒》、《漢書》、《東周列國志》等均有相關記載,盡管用墨多少和行文意圖不同,但歷史脈絡比較清晰。興趣濃厚者可參閱相關書籍,或直接上網檢索,因本文的側重點不同,故不展開敘述。其歷史文化源頭,專家學者多信服《韓非子•和氏第十三》的記載: 楚人和氏得玉璞楚山中,奉而獻之厲王。厲王使玉人相之。玉人曰:"石也。"王以和為誑,而刖其左足。及厲王薨,武王即位。和又奉其璞而獻之武王。武王使玉人相之。又曰:"石也。"王又以和為誑,而刖其右足。武王薨,文王即位。和乃抱其璞而哭於楚山之下,三日三夜,淚盡而繼之以血。王聞之,使人問其故,曰:"天下之刖者多矣,子奚哭之悲也?"和曰:"吾非悲刖也,悲夫寶玉而題之以石,貞士而名之以誑,此吾所以悲也。"王乃使玉人理其璞而得寶焉,遂命曰:"和氏之璧。"

這段文字據事直書,未加修飾,也沒有涂以神話色彩,被視為信史,入選了教科書,后人據此概括為“卞和三獻”,亦作“卞和獻玉”,故事廣為流傳,婦孺皆知。

不得不提的是,比《韓非子》更早的《荀子》也記載了這塊石頭,《荀子•大略第二十七》:“和之璧,井裡之厥也,玉人鑿之,為天下寶。”荀子是韓非子的老師,他借事喻理,說和氏璧看上去只是一塊普通的石頭,但經過打磨和雕琢,成為天下人共同景仰的寶物,其真實意圖是勸誡人們要不斷學習和提高修養。但有淺薄之人,據此說和氏璧原是井底裡的一塊石頭,令人貽笑大方。其實,古代沒有自來水,人民因為共用一口水井而自然的聚居在一起,“井裡”類似今天的村庄﹔“厥”,《說文》注釋:發石也﹔古時候的鄉下人家,門扉多用柴棍編制而成,關閉時上用木棍抵住,下用石塊加以固定,防止動物拱入。“厥”就是用來固定柴門的石塊。

“卞和獻玉”之后,和氏璧開始進入公眾視野,由此演繹出“價值連城、“完璧歸趙”等歷史故事,並在始皇帝秦嬴政手中成為“傳國玉璽”,實現了質的轉變和升華,被視為“皇權神授、正統合法”的信物,登上政治舞台。史料顯示,和氏璧自發現至失傳,存世一千六百多年,其間時隱時現,真假莫辨,遂成千古之謎,留給后人無盡的思索和追尋。

本來,和氏璧的政治色彩足以炫目,又因其本質是玉,“玉”自古以來就深受達官貴人和文人雅士的迷戀和崇尚。世上關於玉石珍寶的傳說很多,可沒有一塊像“和氏璧”那樣扣人心弦、引人入勝的。文人雅士縱情揮毫,詩詞歌賦幾成濫觴之勢,李白的“抱玉入楚國,見疑古所聞﹔良寶終見棄,徒勞三獻君”,黃庭堅的“和氏有尺璧,楚國無人知﹔青山抱國器,歲月忽如遺”,西晉傅咸《玉賦》說:“當其潛光荊野,抱璞未理,眾視之以為石、獨見知於卞子”,等等。無數優美的詩歌和文字推波助瀾,為和氏璧增光添彩,讓一塊普通的石頭擁有了“和氏之璧、荊玉、荊虹、荊璧、和璧、和璞”等諸多美稱,歷史文化價值不斷飆升,其本身被奉為中華玉文化的絕唱、世界玉文化的頂級作品,卞和也因三次獻玉被譽為堅貞不屈、百折不撓的化身,在荊楚文化的傳承和發展中凝結成獨具特色的人文精神。

華夏民族歷來崇玉,皇權統治者借玉彰顯王權、鎮國安民,普通民眾用玉飾美化生活、趨利避邪,玉自然就被賦予了神秘的色彩。和氏璧名動朝野,笑傲江湖,神秘感更是空前絕后,如在其來歷上,五代時的杜光庭《錄異記》卷七“異石”中記:“歲星之精,墜於荊山,化而為玉,側而視之色碧,正而視之色白,卞和得之獻楚王,后入趙獻秦”。還傳說此璧冬暖夏涼,百步之內蚊虫不敢飛近,為稀世之寶﹔成為“國之重器”后,也有幾次神異傳聞,如前219年,始皇乘龍舟行至洞庭湘山,風浪驟起,龍舟將傾,秦始皇忙拋傳國璽於湖中,祀神鎮浪﹔八年后,忽有人持璧獻上,傳國璽失而復得。這些神異傳聞幻想成分大,均出自演義之類的山野稗史,不足為信,但它們是源自民間的不經意、自發性的藝術創造,直接地氣,通達生活,是老百姓茶余飯后廣為流傳的故事。從文化角度而言,這種傳說故事是古老而活躍的民間文學體裁,具有傳播廣泛、不斷豐富的藝術特性和令人傾倒、喜聞樂見的藝術魅力,也是歷史文化和社會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

和氏璧帶著卞和的鮮血出現在人間,帶著秦始皇和無數帝王的超級夢想又在戰火中神秘消失。歷史浩如煙海,世事扑朔迷離,至今仍有無數專家學者圍繞和氏璧的具體材質、器形乃至真偽和下落,展開著激烈的辯論。作為世界歷史文化的“未解之謎”,和氏璧在促使著人們推測猜想、無窮探索的同時,其自身的文化體量越來越大,價值含量也越來越高。

荊山深處發現了“荊山玉”

盡管時空阻隔,有人卻固執地認為,“荊山金玉”或“荊山之玉”作為一種客觀物質,既然歷史上曾經有過,今天也應該繼續存在,隻不過因為歷史文化的長久斷裂而“不知廬山真面目”而已﹔甚至有人說,卞和三獻的“玉璞”可能就是一塊“荊山玉”,疑為楚人卞和山中撿漏而得。

往事已越千年,更缺實物考証,但古代文人騷客的詩詞也給今天的我們留下了思索和困惑。譬如晉代盧諶的“連城既偽往, 荊玉亦真還”和明朝何景明的“荊玉已三獻,冀群當一空”等詩句,還有唐代詩人李涉的《送顏覺赴舉》:“顏子將才應四科,料量時輩更誰過﹔居然一片荊山玉,可怕無人是卞和。”可以看出,這些詩句中用的字眼是“荊玉”,而實質寫得就是和氏璧。

有一種比較科學合理的說法是,既然“荊山多金玉”,那麼山中、地下必然有對應的礦體。早在1921年,我國近代地質學奠基人之一、中國地質界宗師章鴻釗先生,從近代地質科學角度研究了中國古籍中有關古生物、礦物、岩石和地質礦產等方面的知識,撰寫了《三靈解》、《石雅》、《古礦錄》等著作,《石雅》中就有肯定和氏璧產於荊山地區基性岩的論斷。

保康磷礦資源豐富,素有“中部磷都”之稱。在勘探開採磷礦的進程中,不少人對礦物質有了進一步的認識和了解。該縣的章茨伍先生自幼喜歡研究歷史資料,堅信荊山有玉絕不是虛妄之語。上世紀八十年代起,他先后擔任磷礦開採企業和磷肥生產企業法人,在生產經營的同時,從1983年開始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財力,組織專家對荊山山脈及周邊地區進行地質考察、勘探,樣品採集、制作,檢測分析等。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裡路雲和月,盡管章茨伍的人生一度變故,但他堅持不懈,愈久彌堅。2010年,經過近30年的艱辛探尋后,終於在楚源地荊山沮水一帶,發現了類似玉髓瑪瑙的石頭。他將這種寶石送到權威部門檢測,其中,省地質局鄂西實驗室的鑒定報告顯示:該礦石樣本為泥晶礫屑硅質岩,主要成分為石英﹔其成分、構造及色澤,具有玉石特質。國土部武漢礦產資源監督檢測中心的檢測報告顯示:礦石樣本硬度很高,一般在8至10度之間﹔有的含有貴重金屬和微量元素,如黃金、針鐵等。綜合權威檢測報告,很多專家一致認為這是一種罕見超硬度的優質寶石,目前在地球上屬全新品種。

消息振奮人心,章茨伍及時組建“荊山玉文化研發中心”,注冊成立了“湖北荊山玉奇石珠寶開發有限公司”,高薪聘請雕刻大師制作產品,並先后邀請中國地質大學(武漢)珠寶學院院長、珠寶鑒定界權威專家楊明星,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命名的“世界優秀專家”、國務院命名的“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鎮平玉雕傳承人”仵海洲,以及中國珠寶玉石首飾行業協會、湖北省荊楚文化研究會、湖北珠寶玉石首飾行業協會等相關專家蒞臨保康現場勘察,都充分肯定章茨伍發現的荊山玉,是一種天然金屬礦物和玉石的結合體,具有色彩絢麗、硬度超強、富含珍貴金屬及微量元素等主要特點,最終確認這種“玉”與史書記載的金玉十分吻合。

2013年11月,湖北省荊楚文化研究會名譽會長、原省政協主席王生鐵率專家、教授團隊考察荊山歷史文化時,對荊山玉加工雕刻的玉器產品很是贊嘆,欣然題詞“荊山瑰寶”!

相關遺址

遺址是指人類活動的遺跡,既包括因不同用途所營建的建筑體,也包括人類對自然環境改造利用后遺留下來的痕跡,如城郭、村落、民居、作坊、寺廟、墓地及各種防衛設施等基址。其特點表現為不完整的殘存物。

保康境內歷史文化遺址遺存眾多,定論為早期楚國發源地之后,相關專家、教授多次組織實地考察,每次均有新的發現,且不少線索還指向了史前文化。因本文的意圖是探析荊山玉以及和氏璧的歷史文化,無暇顧及其它,這裡重點解讀卞和墓地遺址狀況和“荊山之首景山”的地名變遷,達到側面印証的目的。

卞和獻璞是荊楚文化史上最為經典的歷史人物故事之一,卞和三次獻寶、兩次刖足的悲劇感動了千百年來無數讀者。史載,卞和三次獻玉被封為零(亦作陵)陽侯,“辭不就而去”。據傳,卞和當時在保康重陽卞家灣居住,獻玉后回到家鄉頤養天年,死后葬於重陽村周公嶺西南小桃園。當地老人記憶,小桃園曾佔地五畝之多,墓地碑亭刻有“卞和墓”三字,周邊縣市常有人慕名而來祭奠。1931年,賀龍在重陽建立蘇維埃政權期間,經常瞻仰墓地,並要求“保護好這個楚國遺跡”。1945年,國民黨軍隊馮治安部的一三二師駐扎重陽,一位姓何的軍長曾安排為卞和墓立碑,石料備齊后卻因戰事緊張而開拔。與卞和墓對應的是,隔河相望的紫陽村還有卞和廟,距卞和墓地僅1.5公裡。當地人說,卞和廟叫“卞和丞相廟”,廟前立有廟碑,刻有“建廟記”碑文﹔廟堂為三間正房,正殿供有火王、財神和卞和的泥塑神像。由於歷史原因,卞和廟和卞和墓的地面建筑分別於1950年和1970年被毀,目前僅存地下遺址。

同時,地名遺存也是有力的証據。大家知道,地名既是特定的地理坐標,也是傳承地域文化的重要載體。“景山”作為地名,首次出現於《山海經中次八經》“荊山之首,曰景山,其上多金玉”,《水經注校》亦載:“沮水出東汶陽郡沮陽縣西北景山,即荊山首也”,潘新藻《湖北省建制沿革》更加明確:“保康縣景山是沮水發源”,“荊山首曰景山,即卞和抱璞處”,並在該書“第十六編 清湖北省”所附的“十府州廳圖”中,明確標有“景山”,地理方位與文字敘述相符,說明地名尚存。但調查中也發現,由於荊山群峰兢舉,又缺乏有效的地標物記載,故在地理范圍上難以定論。按古代地圖標識,推測應在現在的馬坡、長嶺和茅山岩一帶,面積有方圓幾平方公裡之說,也有幾十平方公裡之說,客觀上導致了“卞和抱璞處”確切地的爭議。

在此基礎上,有人進一步提出,橫空出世的荊山玉與沉寂千年的和氏璧,到底有幾份似曾相識呢?

綜合多方意見,主要體現在四個方面:一是從產地看,二者同時出現在荊山,歷史均有文墨記載,存在一定的淵源關系。二是從色彩看,和氏璧色彩豐富,且多重變幻,既有“九重彩”之譽,又有“金鑲玉”之說,還有“側而視之則碧,正而視之色白”等記載,而荊山玉也以色彩艷麗飽滿而著稱,以金黃色或黃紅色為主而顯高貴,沾水后顏色更是透潤,迎光可以照射出各種色彩。三是從硬度看,和氏璧曾有“王莽命安陽侯王舜逼太后交出玉璽,遭太后怒斥,擲玉璽於地,被摔掉一角,后以金補之”的記載,而荊山玉也有因硬度較強,遭遇外力過猛時可能崩損的現象發生。四是從發現看,楚人卞和三次獻璞,歷七十年之久而遭遇磨難,今天的章茨伍三十余年堅持尋找,而今雖然得玉,專家層面也有所肯定,但要贏得社會公認尚需時日。

荊山玉背后的冷觀察

熱播的電視劇《羋月傳》中,因為劇情需要,出現了一直隻聞其名未見其形的和氏璧。人紅招是非,劇紅惹口水,有網友對和氏璧的器形不認可,紛紛吐槽,有的說“像卷衛生紙”,有的說“像盤大號膠帶”。其實,和氏璧寂然遁世逾越千年之久,今人何曾見過?劇中的器物形狀,可能受《說文》中釋璧:“瑞玉,圓器也”和《現代漢語詞典》“璧,古代一種玉器,扁平,圓形,中間有孔”的影響,同時百度百科也有釋義,“璧是古代漢民族用於祭祀的玉質環狀物,凡半徑是空半徑的三倍的環狀玉器稱為璧”。但觀眾和網民不買賬,進一步指責說,和氏璧最終被制成了傳國玉璽,你這扁平的玩意兒、中間還有孔,能制嗎?其實,中國地質學先驅者章鴻釗先生早就深入考証過這個問題,並在《石雅》一書中寫道:“古之稱璧,不必皆為環屬,如夜光璧、璧琉璃皆是。”

這場口水戰的最終結果如何,並不重要。它旨在告誡我們,堅持正確的歷史文化價值觀,尊重基本的歷史脈絡與歷史事實,尊重大眾的價值判斷與實際感受,是一個群體、一個地域歷史文化素養的具體體現,更是一代又一代人應有的社會責任。放眼世界,大眾的心目中,和氏璧的故事是真實的,是“天下所共傳寶也”。這種歷史文化屬性不容質疑和顛覆,也是和氏璧的恆久魅力和真正價值之所在。現在發現的荊山玉,可以說從某個層面佐証了和氏璧的傳說,也印証了地質學家章鴻釗先生肯定和氏璧是產於荊山地區基性岩的論斷。

史料有載,可圈可點﹔盛事出玉,可喜可賀。中國地質大學珠寶學院及時立項,展開專題研究,從結論上進一步肯定了開發價值。與此同時,相關機構也大力支持,分別從制訂地方標准、商標注冊認証和外觀設計專利等方面開展工作。經過努力,今年6月湖北荊山玉奇石珠寶開發有限公司被授予“第五批省級文化產業示范基地”和“中國珠寶玉石首飾協會會員單位”,並爭取專項資金600余萬元用於深度開發。業內人士預測,荊山玉是一筆無法估量的物質寶藏和精神財富,必將為鄂西北生態旅游圈建設注入強勁的發展動力,造福荊山人民。

但任何事物的發展不可能一帆風順,更不可能一蹴而就,制約荊山玉發展的因素也客觀存在,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學術界別和行業壁壘難以雙向融通所限。對荊山玉與和氏璧的綜合評判,涉及歷史、文化、玉石、雕刻等多個學術界別,術業有專攻,其中的學術又有分類,荊山玉應該放在哪個歷史區間、哪種玉石類別裡評判,本來難以界定﹔又加之荊山玉與和氏璧均無遺存,缺乏應用的參照物,導致荊山玉隻能在物理屬性上有檢測,而歷史文化上缺定位。二是割裂歷史文化,偏重材料質地而受到擠壓。也就是說,很多人用世俗的眼光看待荊山玉,人為地拿它和瑪瑙、翡翠去比較,這種舍本求末、拋棄歷史文化的做法,其結果可想而知,自然會遭到非議和擠壓。三是袖手旁觀任其艱難發展。荊山玉的尋找歷經30余年的漫長過程,章茨伍先生幾次變賣家業勉力堅持,得到專家的初步認可后,及時採取了一系列的有效保護措施。這本無可厚非,但偏重眼前利益、凡事區分你我的今天,狹隘的財富論佔據了主導,社會仇富現象普遍,很多人認為荊山玉是某個人、某個企業的事,由此觀望多、支持少。其實,任何事情任何產業,沒做大是一個人、一家企業的事,做大了就是惠及民眾的好事,就是多方共贏、社會受益的盛事!何況荊山玉作為荊楚文化的體現,本來就是巨大的社會財富,如果得以有效開發,必將有力推動保康乃至荊山區域經濟發展,服務生態旅游建設,造福荊山人民。

荊山玉開發之陋見

毛澤東在《賀新郎•詠史》中寫道:“人類相揖別,隻幾個石頭磨過,小兒時節。”作為地球的重要物質成分,石頭遍布每個角落,說多卑微就多卑微,但“幾個石頭磨過”,遠古人類便進入新石器時代。此后,石頭這玩意兒便與人類結下不解之緣,百般變幻,雅俗共存,俯拾而來扔出去打狗的是石頭,價值連城王侯爭奪的也是石頭。究其原因,都是因浸染歷史文化而身價榮耀。

2015年12月29日,章茨伍先生因發現荊山玉被譽為“當代卞和”,而受邀做客《漢江論道》。這次訪談的核心話題“荊山玉是一個很大的文化”,贏得好評和熱議。大家認為,荊山玉的發現賦予了荊山更為豐富的文化內涵和文化底蘊,開啟了早期楚文化研究領域的先河,更將成為鄂西北生態文化旅游的點睛之筆。

坐而論道,不如起而行之。當前,一要增強文化自信,從戰略高度上謀篇布局。放眼全國,“和氏璧出產地”爭奪戰狼煙四起,但在歷史淵源上,誰有資格與荊山爭鋒?從前面的分析得知,荊山有典籍資料記載,有歷史事件支撐,有歷史人物遺址,更有客觀實物印証,這是其他任何地方都不可比擬的發展優勢。所以要堅持文化自信,涵養發展底氣,高瞻遠矚謀發展,及早成立工作領導小組,組建相應機構,編制發展規劃,爭取相關政策機遇,合理對接有關產業,奮力推動荊山玉的健康發展。二要深入宣傳引導,在社會輿論上筑牢陣地。有史以來,文化是社會的風向標,文化的傳承和傳播只是很少一部分人的事。由於生存狀態和價值取向不同,大部分人對歷史文化存在“遲鈍感”,僅保康而言,很多人還不了解“荊山玉”,不了解就會自我懷疑乃至自我否定,勢必影響荊山玉的健康發展。鑒於荊山玉的開發主體企業正處在負重爬坡階段,而歷史文化宣傳是當地政府應有的責任,建議由當地政府統籌安排,每年組織一次大型“荊山玉歷史文化研討會”,與時俱進策劃宣傳活動,創新思維,探索手段,掀起一系列宣傳活動,力爭把“荊山玉”打造成公共文化品牌,最終形成“全體市民知道荊山玉,部分市民佩戴荊山玉,外來游客購買荊山玉”的發展態勢。三要切實加強保護,在資源稟賦上節約利用。物以稀為貴,是市場恆古不變的基本規律。荊山玉目前僅僅是有所發現,其具體儲量尚不清楚,可能多,也可能很少,企業本身加強保護是一方面,政府部門的保駕護航至為關鍵,務必要合理開發、節約利用,牢記“好鋼用在刀刃上”,甚至賣出“天價”來,以彰顯出荊山玉的特有價值風採和魅力。四要落實點睛之筆,在歷史文化上配套建設。近年來保康強力推進生態旅游建設,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果,但也暴露出“文化短板”問題,景區坐擁美麗的山水,營造華麗的建筑,與時俱進的事情做得多,歷史記憶的追尋卻很少,導致保康雖然享有楚文化發祥地的盛名,可是面對游客卻難以端出底氣十足的“文化菜”。

去年和前年,筆者曾幾次陪同教授專家在保康考察歷史文化,明知某個地方有遺址遺存,歷史有記載,當地有記憶,興致勃勃地去后卻面臨的多是廢墟和荒坡,大家深感失望和失落。史料雖有記載,功夫卻在詩外,我們今天為什麼不去把一些力所能及、喚醒歷史記憶的事做好做實?比如,在荊山之巔的景山,在沮水的源頭,在卞和的墓地,以及《沮水巫音》的傳承村落等等烙有歷史文化印記的地方,統一規劃立碑,刻寫史料典籍呢?還有在新農村建設中,很多鄉村都興建了廣場,建設時或者命名時怎麼不有效挖掘和利用當地的文化因子和歷史元素呢?諸如此類還多,令人喟嘆不已。筆者的願望是,假設將來的一天,外地客人客前來保康,除了旅游景點之外,還可以親手觸摸和現場感悟某些歷史人文符號,如看到景山地標,觀摩早期楚國發源地碑刻,游玩卞和公園,瞻仰卞和墓地,鑒賞和氏璧模型,購買荊山玉產品,等等,不僅“楚源故裡”有“面子”有“裡子”,而且旅游業的發展和荊山玉的開發也一定事半功倍,蒸蒸日上!

“花如解笑還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南宋詩人陸游的詩句告訴我們,石頭雖然不能說話,但卻能見証世事滄桑,銘記文明輝光,留給后世以無盡的財富、智慧和理性光芒。我們堅信,依托荊山的底蘊、厚重的文化、獨特的品質,荊山玉的文化研究、觀賞收藏及經濟開發價值不可估量,開發前景勢不可擋,必將在弘揚傳統文化、建設靈秀湖北、帶動地方經濟、豐富旅游產品等方面綻放出絢麗的光彩!(陳德道,湖北省荊楚文化研究會理事,襄陽市作家協會會員,《和氏璧》執行主編)

(責編:徐步雲(實習生)、常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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