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飛 《生活與命運》媲美《戰爭與和平》

2015年10月10日01:35  來源:京華時報
 
原標題:劉文飛 《生活與命運》媲美《戰爭與和平》

俄語文學專家 劉文飛

  理想國供圖

  俄國作家瓦西裡·格羅斯曼的小說《生活與命運》,近期由廣西師大出版社再版。該書以前蘇聯衛國戰爭為背景,展現了斯大林時期的社會全景,被譽為“20世紀的《戰爭與和平》”。近日在北京舉行的新書沙龍中,俄語文學專家劉文飛認為,與托爾斯泰弘揚俄羅斯民族精神的頌歌不同,這是一部抒情的悲劇史詩,已故翻譯家力岡先生恰當地把原作的悲劇性和抒情性呈現出來。

  著作帶有審視和反思

  格羅斯曼的《生活與命運》創作於1960年,但是直到1989年才被解禁出版,此時作者已因癌症去世20多年。一年后,中文版便由力岡、嚴永興和鄭海凌等譯者分別翻譯出版。近幾年來,該書再度引起關注,並常常被拿來跟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進行比較,梁文道把它稱作做讀書節目以來最想推薦給讀者的一本書。在2013年的上海電視節,由該作改編的12集同名電視劇獲得了最佳編劇獎。

  “《戰爭與和平》在戰爭史和文化史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如果有一部作品可以跟它並列,我想沒有更好的廣告詞了。”在劉文飛看來,文學史的地位需要時間去檢驗,但兩者確實有很多可比之處。從名字上看都具有高度的概括性和史詩特質,兩部小說也都是用現實主義的手法來全景式地展現一場戰爭,從前線戰事到后方生活,出場人物多達數百個。

  不過,《生活與命運》並非另一部《戰爭與和平》,兩者的太多相近不應把其中的不同屏蔽掉。托爾斯泰寫《戰爭與和平》時30多歲,正值青壯年,而格羅斯曼寫這部作品時已經60多歲,下筆時的心境是不同的。劉文飛認為,兩部作品的調性有很大不同,托爾斯泰寫的是已有定論的正面史詩,是弘揚俄羅斯民族精神的頌歌,“格羅斯曼寫的是比較近的歷史,必然要對剛剛過去的現實帶有反思和審視”。

  一部抒情的悲劇史詩

  小說圍繞沙波什尼科夫一家在蘇聯衛國戰爭時期的經歷,通過家族成員各自的遭際串起上百位出場人物,以及一系列交叉延伸的歷史事件。歷史的創痛、現實的積弊、極權與戰爭雙重壓迫下人性的艱難處境,都以深刻的細節展現出來。格羅斯曼是世界上用文字記錄猶太滅絕營慘況的第一人,書中對戰爭真情實況、納粹滅絕營、前蘇聯古拉格的描寫,今天看來依舊震撼人心。

  劉文飛覺得,《生活和命運》是一部抒情的悲劇史詩,最打動他的是作品的整體基調,“我們既能感覺到它的悲劇性,也能感覺到它的抒情性和史詩形式。比如在第125頁:‘大地是遼闊的,大地上的森林看上去也是無邊無際的。其實既能看到森林的頭,又能看到森林的尾,可大地是無窮無盡的。像大地一樣遼闊、一樣長久的,是痛苦。’這些是詩人的句子。”

  深刻性、思想性同樣是史詩的特質。書中,格羅斯曼是這樣描寫斯大林時期的:“在這個時期暴露出來的人類天性最驚人的特點就是順從。有時候,前往行刑的地方要排很長的隊,等待被殺的人就自動排隊。有時候,等待受刑要從早晨等到深夜,在長長的炎熱的一天中,已經知道這件事的母親會提前帶著水和面包為兒子准備著。”

  而在納粹滅絕營中,也有順從的猶太人為納粹服務,格羅斯曼的刻畫同樣直抵人心。比如一位猶太女醫生原本可以依靠職業,為德軍服務而苟存,當她看到一塊進毒氣室的一個小男孩,就覺得必須有人陪著這個孩子一塊死。當毒氣慢慢滲出來的時候,她自言自語地說:“我做媽媽了。”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到了母愛。劉文飛認為,從中能看出這本書的主題——關於良心和道德的拷問。

  力岡寫的序言很動情

  廣西師大理想國今年再版這部小說,選擇了已故翻譯家力岡的譯本,並首度刊發了完整的《譯者序》。力岡原名王桂榮,出生於1926年,這位大學教師經歷了“反右”和“文革”后,重回安徽師大的講台。他在生命最后20年裡拼命譯書,一共完成20多部、近700萬字的俄羅斯文學名著,除了《生活與命運》,還包括《靜靜的頓河》《安娜·卡列尼娜》《復活》《日瓦戈醫生》等。

  劉文飛大學時代的導師正是力岡。他透露,這位老師個性十足,上課時直接把《文學選讀課》給弄成了《文學翻譯課》,“他把已經有的幾個譯本擺在那兒,把自己的譯本也拿過來,最初的譯名叫《風雨人生》。他就讓我們看看哪個地方錯了,其實那些譯者都是如雷貫耳的名家,他不僅讓我們挑錯誤,還把這些錯誤告訴那些譯者”。

  力岡曾經告訴學生們,他最喜歡兩種風格的作品,一種是帶有悲劇感,另一種是帶有抒情性,他最鐘愛的兩部譯作《生活與命運》《靜靜的頓河》符合這兩種類型。劉文飛說:“譯者和作家一樣,比較適應某一種風格。譯者不可能是多面手,譯得好的有某些特定的對象,譯者能遇到這樣的書實際上是一件幸事。他有過被打成右派的經歷,當了那麼長時間的反革命,再譯這本書時跟一般人的感覺不一樣。”

  劉文飛透露,他看到老師寫的《譯者序》時很感動,“親愛的讀者,讀讀這部作品吧!它使人清醒,使人覺悟,使人知道自己是一個人,使人知道怎樣做一個人!”劉文飛說:“這位老師覺得自己就是干翻譯的,從來不會輕易寫文章。他最后是忍不住了,一定要寫這句話。”此外,由嚴永興、鄭海凌聯合翻譯,中信出版社再版的版本預計於11月上市,書名為《生存與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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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何俄羅斯總出大部頭

  今年,除了格羅斯曼的《生活與命運》將有兩個新版上市外,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還再版了藍英年翻譯的《日瓦戈醫生》,這同樣是一部巨作。俄羅斯文學為何經常能出現大部頭著作?是不是跟天氣太冷有關,作家躲在屋子裡一寫就寫長了?

  劉文飛覺得,這並非毫無道理,現在有一種學術叫文學地理學,“俄羅斯有個哲學家曾經說過寒帶的人更善於思考,而熱帶、赤道附近沒出過思想家。他還說生活在森林的民族是神秘的、童話般的,平原的民族就像蒙古長調一樣。我覺得這是有道理的”。不過,劉文飛並不認同史詩巨作是俄羅斯人的專屬。

  劉文飛說:“在史詩體的把握上和作品的構建上,俄羅斯人有過人之處。當然,這跟他們的文學傳統有關。還有一個現象,在俄國作家認為自己也是社會領袖、思想家、哲學家。他們在小說中要解決的不光是愉悅人的問題,也不光是塑造審美形象的問題,而是要把對社會的認識、教人怎麼生活都寫到書中。如果文學作品變成這樣一個容器和載體,隻有一部大型的作品才有可能承載。”

  ■作者簡介

  瓦西裡·格羅斯曼,蘇俄記者、作家。1905年生於烏克蘭別爾基切夫,上世紀30年代投身寫作行列。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作為《紅星報》戰地記者隨軍四年,是揭露納粹德國死亡集中營真相的第一人。

  戰后發表小說《人民是不朽的》《為了正義的事業》等。1960年完成長篇小說《生活與命運》。1964年格羅斯曼因癌症病逝。上世紀80年代初,《生活與命運》在歐美各國相繼問世,1988年在前蘇聯出版。

  京華時報記者 田超

(來源:京華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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