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蕭紅和我聊起祖父

2015年08月19日05:28  來源:中國青年報
 
原標題:當蕭紅和我聊起祖父

  不想,很多年后蕭紅突然喚回了十多年前我和外公在一起的諸多記憶。跟隨著她書中的那些故事,像一部畫面並不精良、帶著粗糙顆粒感的舊電影,把我帶回年幼的時光。

  從來我都喜歡她平實的文字。不管是《生死場》的淒涼,還是回憶魯迅先生那一抹深情,我感到我受到的那種觸動不是發乎文字,而是文字中的一種暗涌。蕭紅就像一股倔強而蠻橫的力量,在她寂靜的文字中,鈍鈍地撞擊著我。然而,這些文字中,卻再也沒有哪些能比得上《呼蘭河傳》。

  《呼蘭河傳》遠不止寫了祖父,但與祖父的故事,成了我和蕭紅得以“對話”的橋梁。

  蕭紅說,祖父遇到了小孩子,每每要開玩笑,說:“你看天空飛個雲雀。”趁孩子往天空一看,就把孩子的帽子取下來了,藏在長衫裡,說:“家雀叼走了你的帽啦。”這個游戲祖父和孩子都樂此不疲,好像這戲還是第一次演似的。

  我外公也是。每到冬天,我總賴在床上不肯起床,天氣冷,還要把腦袋藏在被子裡。一到早上,外公就會隔著被子摸我的腦袋,說:“咦,這裡有個小芋頭兒!”我趕快胡亂動起來,千萬不能讓外公抓著我腦袋。每每早上都是如此,似乎外公是那老農,我則是躲在泥裡的芋頭,千萬不能讓他發現了!

  蕭紅說,祖父曾教她念詩。祖父念一句,她念一句,什麼意思不知道,就是很高興地跟著喊,祖父說:“房蓋被你抬走了。”祖父還說:“沒有你這樣念詩的,你這不叫念詩,你這叫亂叫。”

  我小時候,外公也教我念詩,我喊沒喊不記得了,最不喜歡那首“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或許是這樣壯觀的景色,我實在是想象不出來,白日有何好看,黃河又哪裡優美?遠不如一句“清明時節雨紛紛”。坐在外公的單車后座上,我總是喜歡念起這首《清明》。

  然而說到清明,自外公去世后,因為在外念書,清明總是趕不及回去,從沒掃過墓。有一天,正好和母親坐車路過一片郊外的青山,母親突然說:“你外公就埋在那山上的公墓。”

  蕭紅的一生是如此寂寞,這種寂寞也許就是自童年始。呼蘭河草木的蒼涼,人們的封建,都令她感到壓抑,唯一的樂園就是后花園,而祖父,更給了她一生中最無憂無慮的時光。我當然不是蕭紅,活到至今,也並不覺得寂寞,不甘寂寞的喧囂倒是有很多。

  然而,童年的無憂無慮,卻似乎與這位不凡的女性是共同的。當蕭紅敘述著童年和祖父在一起時的日子,我仿佛覺得她握了握我的手,她的指尖冰涼,但語氣卻透著溫暖。而我,也在對外公的懷念中,真真切切地體會到蕭紅祖父的那種寬容、仁愛,仿佛是親耳聽見老祖父說:“你這不叫念詩,你這叫亂叫。”

  讀過不少蕭紅的文字,要說感觸,我是說不出大道理來的。唯獨那些眼角濕潤的時候,讓我想要輕輕地抱一抱這個一生孤獨的女人,理解她也足夠。更何況,她的《呼蘭河傳》,像一股帶著沙礫的風,把我吹到了很久以前,去和我最愛的外公團圓。

  全文終結,蕭紅寫了一句:“呼蘭河這小城裡邊,以前住著我的祖父,現在埋著我的祖父。”我的眼淚沒流下來,心卻一緊。

  如今,外公離去也有好幾年了。前段時間我回老家的時候,去了外公家的閣樓,那以前是他的小天地。曾經在工廠當過廠長的他,喜歡在這個小天地裡像個匠人一樣,擺弄著他的鉗子、螺絲刀、扳手,給家裡做個鐵凳子、不鏽鋼的烤火爐,或者修修這,補補那。

  現在,小閣樓裡厚厚的灰,扳手的牙齒沒有再啃過任何一顆螺絲,螺絲刀再也沒有旋轉過,刨子的舌頭鈍了,也撕咬不出波浪般的刨花了。它們無聲地躺在架子上。玻璃瓶裡的機油雖然黏稠,但竟然還能流動。外公去世了,它們還未死去,寂寞地等待著主人,卻不知道沒有了主人的它們,早已雖生猶死。

(來源: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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