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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山村三日

本報調研組
2022年07月21日05:30 | 來源:光明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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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山村全貌 本報記者 孫金行攝/光明圖片

  神山村“點贊”雕塑 本報記者 孫金行攝/光明圖片

  神山村一隅 本報記者 孫金行攝/光明圖片

  掃描二維碼 走進神山村

   車駛入井岡山的竹海,便如一頭扎進了碧浪之中。蒼勁挺拔的修篁無涯無際,放眼都是青翠的綠!

   山勢起伏,山路蜿蜒,水泥山道如同一條白色緞帶在林間繞來繞去,把一個個山的皺褶綴了起來。過了黃洋界,眼前豁然開朗,劈面跳出一個山沖,一排排錯落有致的房舍散布在山間台地上。

   房舍前后是一塊塊壩田,有的種著桃樹——已經泛紅的桃子壓彎了樹枝﹔有的種著蔬菜——冬瓜披著白紗,茄子穿著紫袍,辣椒像一盞盞紅艷艷的小燈籠﹔而山巒間的茶園,蕩著一層白霧,於是,枝葉上便鍍了一層奇異的奶油色。

   暮色四合時,我們終於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井岡山市茅坪鎮神山村。

  初識神山村

   這是個不大的村落。在重巒疊嶂的五百裡井岡中,屬於偏僻中的偏僻者。因為偏僻,人跡罕至,適合神仙隱居修行,所以被稱為“神山村”。直到今天,全村隻有70戶人家,241口人。

   奇嶺陡立,空間逼仄,人均不足五分冷漿田。而聳峙的群峰,阻斷了山民與外面世界的聯系,眼前除了山還是山。日出日息,盡管老少爺們沒日沒夜地在地裡反復挖刨,但是,一直走不出貧困的循環。

   長期以來,說起神山村,村外的人連連搖頭。而“好女不嫁神山郎”這句歌謠,又讓本村多少精壯漢子臊眉耷眼。

   而今的神山村,卻成了四鄰八鄉有名的富裕村,還戴上了“全國鄉村治理示范村”“全國鄉村旅游重點村”“全國民主法治示范村”等一頂頂桂冠。

   探尋神山村驚天嬗變的密碼,是我們此行的目的。

   我們住在村民彭夏英家裡。木板床,水泥地面,兩層小樓陳設雖然簡單,但收拾得干干淨淨。躺在床上,透過窗櫺,可看到滿天的星斗。屋后的溪溝裡,青蛙不知疲倦地叫著。吹進屋裡的風,帶著山野花草沁人心脾的清香。

   山村的夏夜,讓記者興奮難眠,索性出門走上一遭。

   星光點點,山道彎彎,除了偶爾幾聲狗吠,周遭是那樣的寧靜。勞作了一天的人們,大多已經歇息了。

   山腰一戶人家,還亮著燈光。記者便循光而去。離房子還大老遠,就聽到一陣陣歡笑聲。

   堂屋裡,老老少少一群人,圍桌而坐。一個面容清癯、稍稍謝頂的中年人正興奮地講著什麼。

   跨進門去,道明來意,大家熱情地給記者讓座。中年人用手理一下有些凌亂的頭發,謙和地沖記者笑笑:“正給村裡后生擺古嘞……”

   交談中知道,中年人叫賴福洪,他給后生們講的是當年紅軍的故事。刨根究底,記者理清了神山村的“紅色根脈”:井岡山斗爭時期,這裡曾是紅軍的大后方,紅軍的藥庫、被服廠、造紙廠都設在這裡。毛澤東、朱德、彭德懷等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都曾在村裡住過。

   “我家老房子的牆上,還有彭德懷寫的標語,幾個毛筆字有勁得很,記得是‘打土豪分田地’。我家隔壁,是賴家祠堂,新城戰斗時,幾十個紅軍傷病員就安置在這裡。屋裡躺不下,連走道裡都擺滿了擔架。”賴福洪說。

   “聽我奶奶說,朱德在我家住時,每天一大早,就把缸裡的水挑得溜滿。想讓朱軍長歇口氣,可是怎麼攔都攔不住。”另一個身量不高的中年人插話。

   “我爺爺給紅軍造紙,彭德懷一有空就過來幫忙。臟活累活搶著干。”一個叫賴福橋的村民,搶過話頭。

   “我伯公賴章達懂醫道,毛委員、袁文才親自上門,請他去給紅軍瞧病。”賴仲芳說。

   “村裡又有哪一家沒和紅軍打過交道唦!全村的青壯年,都為紅軍送過軍糧。就說那一次黃洋界保衛戰擺的三十裡竹釘陣,連婦女、細伢都參加了削竹釘……”這位插話的村民嗓門又脆又亮。

   “對了,我家門口往前幾十米的地方,還埋了七位紅軍烈士呢!”賴福洪說,“記者同志,我們村和共產黨的感情可不一般呢。不光是戰爭年代,你幫我,我幫你,血肉情深。就是現在,我們和共產黨也打斷骨頭連著筋呢!今天能過上好日子,那不全是托了共產黨的福嘛!你知道嗎?習總書記來過我們村嘞!看見山頂那個‘大拇指’雕塑了嗎?講的就是,新一代領導人和我們村民的感情……”

   賴福洪帶記者來到院外的空地。循著他的手指望去,但見前方山頭上:射燈照射下,一個高高挑起的“大拇指”直指夜空。曠野星光的映襯下,“大拇指”分外奪目……

  第一日

   天才麻麻亮,樓前板栗樹上,鳥兒已經喧噪起來。夾雜著幾聲高亢的雞啼。

   記者迫不及待來到了村頭。攢著花香、草香、泥土香的空氣一股腦地往鼻腔裡鑽,沖得記者連打幾個噴嚏。一縷又一縷白雲在村舍四周的山頭上溜達,一鉤彎月尚未褪去,躡手躡腳躲在雲彩的后面。

   好幾處農舍的屋頂上,已有炊煙裊裊升起。

   村頭的茶田裡,已有人在勞作了,有的揮動鋤頭在除雜草,有的蹲下身子在覆壓地膜,還有的挽著褲管埋頭修補田畔的排水溝……

   茶田邊上,是一個黃桃園,即將成熟的黃桃綴滿了枝頭。一位老人正在園子裡忙活。老人似乎在哪裡見過?

   “老人家,您貴姓?看著面熟啊。”

   老人欠起身,拍拍手上的泥土,露出淳朴的笑臉:“莫不是電視上見過我嘍?”

   “那個在電視裡給總書記點贊的人,是不是您老人家?”

   老人很得意,使勁點了點頭:“走,屋裡去。我最喜歡給人講這一段。”

   老人介紹說,他叫彭水生,今年81歲了,曾經當過村裡的支部書記。

   老人的家,離桃園不遠,一座白牆黛瓦的贛南民居依山而建,牆壁、門窗粉刷一新。大門很氣派,門兩邊挂著一副對聯:“歲月逢春花遍開,人民有黨志登天。”二樓陽台上,挂著一幅巨大的牌匾,上面寫著:“神山老支書農家菜”。

   坐在老支書門前的台地上,喝著清香的新茶,聽老人興致勃勃地回憶神山村那一段段往事。

   “你呀,不錯嘞!”

   說起以前的神山村,老支書並不諱言:“窮得人心焦嘞!家家就那麼塊巴掌大的田,糊飽肚子都費勁。誰不想過好日子?鄉親們隻能打這滿山毛竹的主意。砍毛竹去賣,可不是誰都能干的營生。為啥?沒有路!上山下坳隻有那條坑坑窪窪的黃泥小道。那時候家家都窮,人人都是趿拉雙破草鞋來來回回‘磨腳板’。我當村干部,少不了去集上為大伙買農資,多想買一雙解放鞋撐撐門面,可買不起啊!人家這樣說我們神山村,‘麻雀飛過不落地,挑夫進村不伸手’。那年頭,村裡的壯勞力都外出討生活了,隻剩下些婦女、孩子……”老人的語氣頗有些感傷。

   這時,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荷鋤從這裡經過。彭水生喚住了她:“艷霞,你給記者伢說說你嫁過來那辰光的事兒。”

   胡艷霞倒也沒有推辭,寒暄了幾句,便坐下來落落大方地講起來:“明年,我嫁到這個村就20年嘍。記得頭次來,可把我嚇壞了,土坯房,泥巴路,一腳踩下去,淤泥能沒了腳面。要不是我家那口子,人老實,模樣也還行,哼!誰願意嫁到這裡來。記得結婚那天,落了雨,村裡沒有車行道,我穿紅著綠走了六七裡地,可惜了那身新嫁衣啊,滿身都是泥點子。吃酒席的時候,外面歡天喜地熱熱鬧鬧,我卻躲在屋裡抹眼淚。隻能自己勸自己,熬吧,熬熬吧!”

   胡艷霞和彭水生都把今天的好日子歸結於黨的脫貧攻堅政策和習近平總書記的關懷。說起2016年2月2號那天發生的事,至今仍讓他們激動不已。

   “那天,正是農歷小年。連著幾天雨夾雪,山裡氣溫低,路上檐下都結了冰,地上厚厚一層霜皮。我們做夢都沒想到,在這樣的天氣,習總書記來到了我們村!”彭水生兩眼炯炯放光,“習總書記對老百姓,那是真心的好哇!走了一戶又一戶,問大家糧食夠不夠吃,住房夠不夠暖,年貨購置得怎麼樣,發展生產有什麼困難……他問得好細哦,聽得好認真哦。他還來到灶房間,看看鍋裡煮的什麼﹔走進農民的茅房,看看是不是仍在用旱廁……我就想,總書記日理萬機那麼忙,還這麼惦念咱山裡人,在和總書記握手時,不由得脫口而出,‘你呀,不錯嘞!’說完,我翹起左手大拇指,給總書記點了個贊。總書記聽了,拍著我的手背哈哈大笑。”

   “多多創新,把產業做大”

   講起那天總書記在村裡的動人場景,神山村的鄉親們,每個人都有說不完的話。

   左秀發,當時還是貧困戶。見總書記向他家走來,他帶著老伴彭冬連、小孫孫左偉波歡天喜地迎了上去。

   總書記緊握兩位老人的手,噓寒問暖。然后又俯下身親切地問左偉波上幾年級了,學習怎麼樣。總書記拿出一個書包,送給左偉波,勉勵他好好學習。

   左秀發家門口的空地上,幾個村民正在打糍粑。總書記走過去,饒有興致地觀看起來。

   他親切地問:“要打多久?”

   有村民回答:“要打十多分鐘。”

   “我能不能打兩下?”總書記征詢村民們的意見。

   接過木槌,一下、二下、三下……總書記打了十一下!

   回憶起當時的場景,左秀發說:“總書記打得那樣沉穩,每次都正中‘靶心’,一看就是‘會家子’!”

   這時,左家的屋子裡,傳出一陣“嗡嗡”的機器響。左秀發向總書記解釋:“我兒子正在做竹器加工呢。”

   “走,看看去。”總書記隨大家一起向屋裡走去。

   屋裡,左秀發的大兒子左香雲正在用電腦給竹筒雕花。看到總書記進來,慌慌張張站了起來。總書記用眼神示意他,繼續手中的活計,親切地問他都能加工哪些產品,銷路如何。

   左香雲一一作了回答。總書記肯定了他立足本地資源,加工增收脫貧的做法,希望他多多創新,把產業做大。

   “干部都是人民勤務員”

   離開左秀發家,總書記把目光投向山頭上那座孤零零的房舍:“那戶人家離村子比較遠,過得怎麼樣?看看去。”

   女主人彭夏英正系著圍裙在鍋台邊忙活呢。見有客人來,她抬起胳膊揩把臉,當看清眼前站的竟是總書記時,驚訝得合不攏嘴,半天才醒過神來,使勁在圍裙上揩了個手,猛地上前攥住了總書記的手:“習主席,真的是您呢?!”

   總書記拉過一條板凳,招呼彭夏英和她的丈夫張成德坐下,和他們聊起了家常。問他們生活有什麼困難,當地政府有什麼扶貧項目。見桌子上,擺著一個電視機,總書記問:“能收幾個台?”彭夏英回答:“裝了村村通,能看50多個。”“信號怎麼樣?”總書記邊說邊拿起遙控器試了試。

   看牆上挂著“光榮之家”的牌子,總書記問張成德:“你當過兵?”

   有些緊張的張成德趕緊站了起來,搓著手點了點頭。

   “坐下,坐下。”總書記和藹地笑著,“你在哪裡當的兵?”

   “在西藏阿裡。”

   “當了幾年?”

   “八年。”

   “噢!西藏,那是個艱苦的地方啊。”總書記和顏悅色地朝張成德連連點頭,感謝他對國家的奉獻。

   起風了,西北風刮得屋外的樹梢嗚嗚作響。風從窗縫、牆縫裡鑽進來,屋裡牆上的招貼畫也發出了唰唰的響聲。

   總書記站起身來,仔細地到每個房間看了看,還用手輕輕敲了敲牆壁。他的臉色有些凝重,囑咐陪同的當地干部:“山上風雪大,溫度低,村民們土房子的質量還需要提高呀。你們研究研究,看怎樣幫助大家改造一下。”

   離開前,總書記又仔細看了看牆壁的厚度。彭夏英知道,總書記還是有些不放心——擔心這土房能不能遮風擋雨。她趕忙說:“總書記,您盡管放心,現在我們的日子越過越好嘞。您給全國人民當家當得好,老百姓感到很幸福吶。”

   “我們國家是人民當家作主,包括我在內,所有領導干部都是人民勤務員……”總書記語重心長地說。

   那一刻,彭夏英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脫貧路上,一個都不能少”

   了解了村裡的大致情況后,總書記和當地干部們一起擘畫脫貧之策。

   對村民的住房問題,總書記尤其重視。他拿起村居改造的設計圖仔細推敲,不時追問細節。

   他仔細聽取了縣鄉兩級對壯大集體經濟、產業化規模經營、延伸產業鏈條、“兩不愁三保障”等方面的打算,並提出了指導意見。他說:“要精准扶貧,走共同富裕的道路。生活好的,要過得更好﹔生活還有一定困難的,要克服困難,走上富裕之路。脫貧路上,一個都不能少!”

   時任茅坪鄉黨委書記蘭勝華向總書記詳細匯報了神山村實施的“紅藍黃”精准扶貧舉措——“紅卡”為特別貧困戶、“藍卡”為一般貧困戶、“黃卡”為2014年已經實現脫貧的貧困戶。針對“三卡”戶,採取分類扶貧政策。

   總書記把所有“紅卡”戶的檔案認認真真看了一遍,詳細地詢問了每個家庭的具體情況,了解了鄉村兩級都採取了哪些因應之策,他叮囑蘭勝華:脫貧攻堅越是到了最后關頭,越是不能鬆勁﹔對紅卡戶這樣的重點人群,要給予重點幫扶。確保脫貧,關鍵在於扶貧措施的“精准”。

   蘭勝華表態:“請總書記放心,我們有信心,有決心,把神山村的精准扶貧工作抓好,讓神山村和全鄉人民一道在今明兩年摘帽脫貧,讓人民過上更幸福的日子!”

   車子就要啟程了,總書記還在凝望山坳裡的村舍和遠山近嶺勁挺的青鬆。隨后,他的目光在當地干部的臉上一一駐留,再一次殷殷叮嚀:“希望大家繼續努力,團結帶領鄉親們把村裡的事辦好。讓老人們過得越來越安心,讓孩子們好好成長。”

   ……

   結束當天的採訪,已是深夜。一整天,記者都沉浸在感動之中,感動著總書記的人民情懷,感動著廣大群眾的不懈奮斗,感動著共產黨與人民群眾的血肉深情。記者的腦海中,驀然閃過作家袁鷹在《井岡翠竹》中說過的那段話:“我們的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們,正是用井岡山毛竹做的扁擔,挑著這一副關系著全中國人民命運的重擔,從井岡山出發,走過漫漫長途,一直挑到北京城。”

   而今,新一代的領導人,正接過這副重擔,帶領十四億中國人民健步向前……

  第二日

   窗外,先是傳來幾聲布谷鳥的清唱,接著,就聽到無數的鳥兒也匯入了這個清晨大合唱。合唱聲越來越激越,越來越雄渾,這些勤快的鳥兒,似乎不把萬物喚醒不善罷甘休。

   在鳥兒的合唱聲中,記者迎來了神山村的第二個黎明。

   眼見為實。昨晚睡前,記者已打定了主意:想通過自身的切身感受,來體悟神山村這些年的變化。

   昨天採訪中,很多村民談到,神山村已經結束了“行路難”的歷史。今天,記者特意換了雙合腳的旅游鞋,要用腳底板“親近”出村的山道。

   人人走上了“幸福路”

   從村裡的黨群服務中心那座樓出發,記者沿著水泥鋪成的路面,直管往前走。一公裡、三公裡、五公裡……記者已是一身透汗,那條可容兩輛車並行的平整道路還在往前延伸,最終和一條通衢大道連成了一體。

   昨天,老支書彭水生告訴我們,2016年年底,進村的道路,從3米拓寬到5米,不但全部硬化,還裝上了護欄。現今,甭說小車,50人的大巴都可以直接開進村。

   記者折回了村裡。大街小巷的路面,絲毫不遜色於城市的高檔小區。村子中央的主干道,還實現了人車分流——一圈朱紅色木板鋪設的棧道,環繞著展闊的車行道,行人在木棧道上行走,愜意又安全。

   在村東頭,滿頭華發的村民羅桂堂正倚著欄杆往魚塘裡撒新鮮青草。說到路,老人臉上笑開了花:“不敢信!家門口也能聽到喇叭響嘍!前些年,我在60裡外的東上鄉工作,每周往返一次。深夜兩點摸黑出發,緊趕慢趕,早晨八點才能趕到。路上常碰到蛇,手裡攥根棍子,見了就打。現在和過去比,是天上地下。我和老伴一人買了輛摩托,去哪裡,小旋風一樣!”

   這時,現任村支書彭展陽正好走了過來。他接過羅桂堂的話茬:“從小在村裡長大,哪個不曉得沒路的苦?沒有黨的關懷,哪有這條路啊!總書記說到脫貧、鄉村振興,總會強調路的重要。比如,‘改一條溜索、修一段公路,就能給群眾打開一扇脫貧致富的大門。’這話說得多好啊!我記得牢牢的。”

   “嘀嘀嘀”,一輛藍色三輪小貨車沿著硬化路從山上開了下來。

   “去拉毛竹了?今天跑了幾趟?”彭展陽和開車的村民打著招呼。

   司機從駕駛室裡探出頭,咧嘴一笑,伸出三個指頭。

   “這趟拉了多少?”

   “60多根吧。”

   看著遠去的小貨車,彭展陽發起了感慨:“過去運毛竹,靠人背肩扛。一天運五六根,晚上骨頭就像散了架。你看看現在?”

   家家住上了“安樂窩”

   太陽越升越高,嗓子也焦渴起來。記者就近走向一幢挂著“神山人家”牌匾的“農家樂”討水喝。

   女主人黃甲英擱下手中正在擇的豆角,熱情地給記者倒了水:“山泉燒的,甜著哩!”

   記者邊喝水邊打量著這座窗明幾淨的房舍:“大媽,村裡的房子都不錯啊!”

   黃甲英有些得意:“比起以前,真是好了不止十倍了,看著、住著都舒心。”

   不等記者問下去,老人便說起了從前的辰光:“前些年,家家住的都是土坯房,那種老瓦片擋不了風也擋不了雨,碰上雨天,天上大雨,屋裡小雨。門前屋后,流著黃湯子,到處泥窩子,出門呲溜打滑,哪次下雨不跌上幾跤?”頓了半晌,她才回過神,接著說:“現在你看,房搞得結結實實的,坪鋪得平平整整的。”

   院子裡的樹上,幾隻鳥歡快地叫著。明媚的陽光透過窗子,柔和地洒在客廳的地上。黃甲英說:“瞧!前些日子,又鋪了水磨石地板,做了吊頂……”

   “聽說,村裡的旱廁都改成了水沖的。你家呢?”

   “在那邊,你們去看!”

   記者循著她的手指,拉開了那扇廁所的門:五六平方米的小房內鋪設著瓷磚,蹲便器、廢紙簍、水桶等一應俱全,用腳一踩閥門,“嘩”的一聲,蹲便器被沖得干干淨淨。

   中午吃飯的時候,記者和村支書彭展陽聊起了民居改造的事兒。彭展陽說:“總書記那次來,最惦記的事情之一,就是群眾的住房問題。這幾年,村裡一直在抓‘安居工程’。我們採取的措施是,政府補一點、群眾出一點、社會捐一點、扶貧資金給一點、銀行貸一點。先后籌措了300多萬元。怎麼改造?我們充分尊重群眾的意見,一戶戶訪,一家家談,拿出了幾套改造方案請村民們選。最后決定,在保持房屋結構的基礎上加固維修,舊房變新房。”

   彭展陽拍了拍身邊的牆面:“結實著呢!我們在牆裡面加了鋼筋,外頭再用鋼絲網扣住。屋頂的瓦片也全換上了又防雨、又抗風、又環保的新型建筑材料。現在,就是下瓢潑大雨,刮八級大風,也不會有任何問題。家家住上了‘安樂窩’。”

   戶戶捧起了“聚寶盆”

   這天下午,歇晌起來,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罩上了烏雲。黑壓壓的雲朵,在山坳上空奔來突去。雲,招來了風。一陣緊似一陣的大風,吹得竹葉嘩嘩作響。

   在村道上,記者和村民黃翠英差點撞個滿懷。

   她嘴裡說著“對不起”,繼續匆匆往前趕路。記者問她,馬上要下雨了,為啥還要外出?她說,黃桃就要熟了,這時候刮大風下大雨容易把桃子吹落,她要去黃桃園看看。

   記者和她一起來到了果園,一邊幫她檢查果子套袋情況,一邊和她聊天。

   這位個頭不高、面容清秀的大姐告訴記者,果園的收成,關系著村裡許多人家的利益。“我也有份呢!有股權証,每年都分紅。”

   不一會兒,又趕來幾位村民。村委會副主任黃曉蘭給大家分了工,有的用竹竿加固樹干,有的檢查套袋。

   黃曉蘭告訴記者:“桃園經營到這一步,真不容易!搞產業,誰不想?以前也有村民零零碎碎搞過,可是大家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始終搞不起來。總書記那次來,指示大家搞產業化。我們一下子開竅了,組織農民成立了黃桃合作社。接著,又成立了茶葉合作社。”

   “農產品生產,銷售很重要。銷售渠道不暢,再好的產品,也賣不出好價格。成立合作社,是抵御市場風險、解決銷售難的法寶。搞合作社,可不是吃大鍋飯,而是通過統一管理,系統培訓,讓村民們成為現代化的職業農民。就像總書記期望的那樣:‘愛農業、懂技術、善經營’。”黃曉蘭掰著指頭算起了收支賬:“全村460畝黃桃、200畝茶葉,政府為每戶籌措股金2.2萬元,每年分紅5000元左右。村民跟著技術員學種養,如果願意給合作社‘打工’,每天還能賺120元‘日薪’。”

   黃曉蘭介紹,市裡專門派了駐村科技特派員,傳給村民種果採茶的各項技藝。村裡有個“明白人”,勝似有個“活財神”。在“明白人”的帶動下,村民們也都“明白”了起來。神山人總結了村產業發展的“四化”經驗:種植“生態化”,加工“深層化”,銷售“品牌化”,渠道“平台化”……

   “再往后啊,咱神山村人的日子,那是冰糖加蜂蜜——甜上加甜。農產品深加工廠已經在建啦!就在茅坪,2800平方米。我去看過好幾次,人家說,今年就能投產!我們的黃桃也在電商平台上賣得火熱。”黃曉蘭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打開直播網站,“你瞧,秒空!”

   記者看到,一條條火箭似的彈幕在黃曉蘭的手機屏幕上飛來飛去,短短一分鐘,“神山黃桃”就賣出了200多斤……

   政府織起了“保障網”

   夏日的天,小孩的臉。剛才還烏雲密布,狂風大作,傍晚時分,天卻一下子放晴了,烏雲躲得沒了蹤影,風也柔和起來。

   晚飯后,不少人家,坐在門前的台地上搖著蒲扇乘涼。

   胡玉保老人家的台地旁,幾棵木槿花開得正鬧,晚風送來縷縷幽香。老人正躺在竹椅上,和幾個鄉親聊天。記者參加了進來。

   問起身體狀況,老人說:“人上了年紀,毛病也就多起來了,高血壓、心臟病、痛風……好幾種呢!”也許是怕記者擔心,老人緊接著說:“虧得有了‘綠本本’,添病沒添負擔。”

   見記者不明白,老人進屋拿出了個小薄本:“這是政府發的。有了這個‘綠本本’,一個月300多塊的藥錢,自己隻花60塊!”

   記者接過一看,這是井岡山市醫療保障局發的“門診特殊慢性病種醫療保險証”。

   說到“綠本本”,一起聊天的村民賴志鵬來了精神:“這‘綠本本’,頂大事呢!我得過肺病,動過手術,需要長期吃藥,藥費攢起來可是很嚇人的一筆呦!政府專門針對脫貧戶制定了優惠措施,絕大部分藥費都給報銷了。”

   賴志鵬意猶未盡:“對於咱貧困戶,政府啥都替咱考慮到了。就說我女兒上學這件事吧,為了減輕我家的負擔,政府把我女兒保送到了吉安衛校。上學期間,還為孩子報銷四次往返路費。畢業后,又給安排了工作,分配到神山村衛生所。”

   這個當口,忙完了一天工作的茅坪鎮黨委書記李曉峰來村裡看望記者,也加入了我們的聊天。

   他說:“防止因病致貧、因病返貧,是總書記反復強調必須解決好的問題。市裡建立了五道保險——合作醫療、大病保險、二次補貼、防返貧醫療險、民政兜底。教育也一樣,再苦不能苦孩子。學前教育、義務教育、高中教育、中職教育、大學教育,每個階段都有對應的教育扶貧政策。我們一手抓產業固富,一手織密社會保障網。抓好了民生保障兜底,脫貧成果才能鞏固。”

   離開胡玉保家時,已是深夜。沿著山溪回住處,踩碎了蛙聲一片。

   村委會辦公樓旁的親水平台裡,那架水車還在吱呀吱呀地搖啊搖。幾個年輕伢崽坐在平台上,一邊用腳打著水花,一邊輕輕哼唱:

   天上的北斗星最明亮,

   茅坪河的水啊閃銀光﹔

   井岡山的人哎抬頭望,

   八角樓的燈光照四方。

   ……

  第三日

   昨夜和鄉親們聊得太晚,一覺醒來,天已大亮。

   今天是周末。走進街巷,嗬!一片鬧忙:紅色、白色、藍色……身著各色團服的游客,就像春日裡一場雨后園圃裡倏然冒出的繽紛花朵,一下子“開”遍了小山村!

   幾乎每個小店裡都擠滿了人﹔貨架上的黃桃干、竹筒酒空了補、補了空﹔打糍粑的“嘿吼”聲此起彼伏﹔每個景點都有人擺pose照相﹔點贊廣場上,合影的人更是絡繹不絕……

   在一家土特產店,老板娘吳桂蘭忙得不亦樂乎。

   “生意怎麼樣?”記者問。

   吳桂蘭滿面春風,朝記者一揚手掌:“今天,5000塊打不住!”

   做好“山水文章”

   灶火正上方的鐵鉤子上,幾塊臘肉熏得墨黑油亮。一旁的砧板上,鮮紅的辣椒、翠綠的蔥花、金黃的姜絲,綻出鮮香辛辣的煙火氣……神山農庄老板羅林根在灶間忙碌著,妻子彭茶香進進出出地往院壩裡擺桌椅。

   羅林根喜滋滋地對記者說:“今天中午有的忙嘍,一下子要來150多人!”

   2016年初,總書記考察江西時,提出“做好治山理水、顯山露水的文章,走出一條經濟發展和生態文明水平提高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的路子”。神山村率先行動起來。村黨支部組織成立了神山村旅游協會,並請專家來村裡進行培訓。

   羅林根是神山村最先做“山水文章”的村民之一。

   過去以砍竹為生的他,累彎了腰杆,磨破了手掌,卻苦了半輩子,窮了半輩子。於是,他也成了“逃山大軍”裡的一員——到市裡一家陶瓷廠打工。

   聞聽村裡要做“山水文章”,頭腦活絡的他,一下子看到了商機,迅速回家開起了“農家樂”。他既當老板又當廚師,時不時還客串一把服務員,從早到晚忙得腳打后腦勺,心裡卻憋不住地樂:“別看我的門面不大,卻是個‘網紅店’呢!最多時一次就接待了300多人。”

   由“逃山打工”到“返鄉創業”,羅林根身上發生的故事,神山村還有很多例。

   你看,羅林根的弟弟羅林輝也回來了,承包建筑工程、開網店賣黃桃,日子過得一點也不比他哥哥差。

   老支書彭水生的兒子彭小華也回來了,一邊幫著父親打理“農家樂”,一邊養蜂。一年下來,父子倆的收入可觀得很。

   左炳陽老太太的三個兒子,齊齊整整都回來了!一棟樓三間門臉房並排立著,大兒子搞“農家樂”,二兒子釀酒種茶賣土特產,小兒子打糍粑。老母親天天樂得合不攏嘴,哪兒還有半點孤單淒涼?!

   總書記來神山村后,很多習慣了每年春節買“雙程票”回來探個親就走的打工族,頭回買了“單程票”——不再離開啦。

   這些后生,為神山村注滿了活力。70戶的小山村,僅“農家樂”就開了16家,年接待游客32萬人次。村民的收入也蹭蹭往上漲。

   既富口袋也富腦袋

   神山村告別了貧困,怎樣才能在鄉村振興的征程上永不掉隊?村黨支部認真領會習總書記的指示精神:脫貧必須擺脫思想意識上的貧困,實行扶貧和扶志扶智相結合,既富口袋也富腦袋。

   在神山村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能發現“富腦袋”的元素——宣傳欄裡,“最美脫貧戶”“身邊好黨員”“致富能手”,各類“平凡榜樣”的照片和事跡抬眼可見,無聲釋放著“鄉村正能量”﹔“笑臉牆”上,村民們的一張張燦爛笑顏,拼成一顆顆溫暖愛心﹔村規民約、家風家訓,貼在屋頭、村頭,更刻在老表們心頭……

   要想“腦袋亮堂堂”,必須把文明因子深深植入人們的心田。

   今天上午十點半,村新時代文明實踐中心將舉行一場干部群眾互評會。記者也去“湊個熱鬧”。

   悄悄躲在最后一排,但見現場已是“劍拔弩張”。

   “你家屋裡衛生好,但院門口還得好好收拾收拾。”

   “村裡面的游步道整治得不錯,但是山頂的石階有的已經鬆動了。為啥這麼長時間還沒有人管?”

   “今年黃桃的價格波動較大,黃桃合作社該早一點拿出應對辦法……”

   “游客的消費需求不一樣,‘農家樂’也應該根據不同游客的需要,錯位發展……”

   究竟該怎麼錯位發展,大家意見不統一,爭得面紅耳赤。

   村黨支部書記助理李莉莉緊著為大家調解。

   互評會結束后,李莉莉接受了記者的採訪。她說:“村裡的干群互評會兩個月開一次,很有成效。每次大家都覺得‘耳根發熱、心裡透亮’。”

   “義務宣傳員、道德評議會、志願服務隊、鄉風文明積分銀行……通過這一系列活動,近些年,天價彩禮、薄養厚葬等不良習俗在村裡漸漸沒了市場。宗族矛盾不見了,鄰裡互助成為常態。我家的‘農家樂’客滿了,推薦去你家﹔你家孩子沒人帶,我飯桌上就添副碗筷……有村民說得好,‘同是一片天、同是一塊地、同是一輪日頭照,咱的陽光雨露都是黨給的,就該互相拉一把,一起跟黨走’。”李莉莉介紹起來一套一套的。

   種下了文明因子,必然開出文明的花朵。

   保潔員熊美麗大姐的撮箕裡空空如也。她有幾分高興,又有幾分失落:“這工作,越做越省心!以前村民們吃水果、瓜子,果皮、瓜子殼走到哪丟到哪,路邊、溝渠……處處臟得直堵心,清掃一段,就得好半天。現在呢?看見村庄這樣整潔美麗,誰還好意思亂丟垃圾,地上連片紙屑都沒有,我最大的‘敵人’成了落葉了!”

   “小神山”到“大神山”

   這天的最后一餐飯,我們是在彭夏英開的“農家樂”解決的。

   匆匆忙忙給我們端上菜,彭夏英便不見了。一會兒,隔壁房間隱隱約約傳來她的說話聲。間或,還聽見了幾個人的爭論聲。

   要離開時,我們想跟她打個招呼,便推開了隔壁的房門。喲!彭水生、左香雲等幾個老熟人都在呢。

   “記者同志,你們見多識廣,正想請你們給出出主意呢。”彭夏英說。

   原來,村裡這幾個“名人名嘴”,正謀劃著一件大事呢——組建“神山村宣講團”!

   “沒有總書記的關懷指導,就沒有神山村的今天。我們想把總書記的恩情和神山村脫貧的經驗,和更多的村子分享。我們想讓更多的人知道,政府可以扶持我們,但不能撫養我們。脫貧致富,根本上還是要靠我們自己。”彭夏英依然是快人快語。

   “我當了19年村干部。晚年我給自己定的任務是:全心全意宣傳總書記的愛民情懷,宣傳黨對老區的恩情。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毛主席帶我們鬧革命,習主席帶著我們奔小康,我們要永遠感黨恩、跟黨走,把紅色江山一代代傳下去!”老支書精神矍鑠。

   “總書記讓神山人看到了山外,帶著神山人走上了致富路。我們對總書記最好的報答,就是把他帶給我們的福氣,化成發展的志氣、致富的心氣,為鄉村振興,為共同富裕,貢獻咱的‘神山力量’!”已成為遠近聞名“致富能手”的左香雲說。

   在彭夏英幾人“謀劃”的時候,村委會辦公室裡,井岡山市委書記傅正華也帶著一群人在“謀劃”。

   “一花獨放不是春。怎樣讓神山的經驗走向全市、讓一個神山村變成千百個神山村?這是我們今后努力的方向。前幾年,雖然我們也做了一些探索,就拿開發旅游來說,神山村的‘外溢效應’已經輻射到茅坪80%的區域。但是,這還遠遠不夠啊!為了落實好總書記‘要向革命先烈表示崇高的敬意,永遠懷念他們、牢記他們,傳承好他們的紅色基因’的囑托,我們要打造‘大神山’。市裡決定,進一步延展神山村紅色旅游——紅軍藥材庫遺址整修、七烈士碑亭修建、紅軍挑糧小道修復,已納入規劃。屆時,不獨使神山村的旅游體驗更豐富,還賡續了紅色血脈,彰顯了脫貧偉業,傳揚了紅色情懷。”傅正華滿懷激情。

  依別神山村

   又是一個黎明。今天,記者將結束採訪,依依惜別神山村。在這三天多的時間裡,我們按照花名冊挨家挨戶走遍了全村每一戶人家。鄉親們的質朴、熱情、堅毅,點點滴滴都刻在了記者的心頭。

   不舍啊,不舍這裡的一草一木,不舍村畔的彎彎小溪,不舍山坳裡的流霞雲影,更不舍鄉親們的一張張笑臉!

   本想悄悄地離去,誰知走出農舍,台地上早聚滿了送別的鄉親。

   “記者同志,能不能請你們給總書記捎句話?”左秀發的眼神裡,寫滿了期待。

   老人拉著記者的手:“神山村家家戶戶想念總書記,盼他再來看一看!”

   彭展陽也拉住了記者的手:“習總書記,是我們的親人。自從那年的農歷小年他來過后,村裡每年的小年過得比大年還熱鬧!現在,每一天晚上,家家都看《新聞聯播》,為的是想多看看總書記,看他在忙什麼,又對鄉親們叮囑了什麼……”

   和總書記打過糍粑的李宗吾也來了:“多想陪總書記再打一次糍粑!‘糍粑越打越黏’——這是總書記當年說的﹔我們給續了一句——‘日子越過越甜’!”

   左偉波也來了。昨天,高考成績公布了,他給神山人爭了光:611分,超出省一本線100多分!

   “習爺爺送的書包,我一直珍藏著。這些年,每當我讀書遇到‘爬坡’期,就會想起那溫暖的一幕。這種力量,能抵御一切彷徨懈怠。”少年眼神堅定,說:“大學裡,我會選擇生物化學,像習爺爺囑托的那樣,為祖國科技自立自強貢獻力量。”

   “記者同志,千萬別忘了給我捎句話!6年前,在我做筆筒遇到困難、最迷茫的時候,是總書記的教誨,堅定了我做大產業的決心!我已經把‘小竹筒’做出了‘大陣仗’,單竹筒酒,一年就賣二三百萬元!”當年“小打小鬧”的“手藝人”左香雲說。

   彭夏英擠到了我們跟前:“也請把我的話捎給總書記。這些年,我時時刻刻記挂著恩人。為了不辜負他的期望,我開起了全村第一家‘農家樂’。開張那天,我在門口樹起了國旗,還請人寫了一副大紅對聯‘翻身不忘共產黨,脫貧全靠習主席’。總書記上次來,隻顧著訪貧問苦,都沒顧上吃飯。我天天琢磨呀琢磨,琢磨出了一份菜譜——燉土雞、米粉肉、鄉村蛋餅……等他再來,一定把拿手菜全部端上桌!”

   汽車緩緩駛出了村子,村頭牆上那首《神山村感恩奮進三字歌》映入記者眼帘:

   乙未年,總書記,

   攜春來,送暖意。

   神山村,僅一隅,

   小縮影,大道理。

   時代卷,共答題,

   作答人,十四億!

   是的,“小縮影”足以印証“大道理”。當年的革命星火,已然燎原。那屬於新時代的情懷與干勁,已映紅了整個天宇。那對黨和領袖的深深信賴,正化作奮進的無窮力量!

   車匯入了黃洋界的蒼茫林海。回頭望去,神山村巍巍山崗上那個“點贊”的手勢,在金色晨曦中,更加璀璨……

   (作者:本報調研組 調研組成員:本報記者王慧敏、邢宇皓、王斯敏、劉文嘉、胡曉軍、謝文、孫金行 本報通訊員盧澤華)

(責編:胡永秋、楊光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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