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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槍員胡愛軍與槍支為伴28年,大拇指根部結下厚厚的繭子——

練就一身真功夫(新時代·面孔)

本報記者  李龍伊
2019年11月29日05:19 |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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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月打、年年打,為祖國打造最好的槍﹔風裡打、雨裡打,為打贏打好每一槍……”

  科爾沁草原深處,陸軍某試驗訓練基地輕武器試驗場,一級軍士長胡愛軍(見圖。資料照片)一邊組裝某型號自動步槍,一邊哼著這首歌。這是輕武器試驗所自己的歌,叫《神槍手集合的地方》。

  一支槍問世,通常要經過上百道工序檢驗。國內所有新型輕武器在列裝部隊之前,都要經過這個基地射手把關。

  對於射手來說,靶場就是戰場,試驗就是打仗。射手試驗的每一件武器,都關系到部隊戰友的生命,容不得半點馬虎。

  老胡,是這支隊伍中公認的“射手王”。

  繭子:好槍法的見証

  在老胡的試驗檔案中,有這樣幾項紀錄:狙擊步槍100米單發速射,3分鐘將60發子彈全部擊中直徑隻有3厘米左右的圈內﹔自動步槍點射20發子彈,彈著點集中在僅有一個鉛球大小的范圍內……

  老胡有多愛射擊?

  談戀愛之前,老胡曾對催婚的母親說:“有槍陪我就夠了!”話雖夸張,但當兵28年來,老胡確實每天與槍支彈藥為伴,一手好槍法讓戰友極為羨慕。

  25年前,老胡還是一個“新手”。某型通用機槍設計定型,上級把檢驗任務交給了老胡。

  在精度試驗中,一連串扣響扳機后,老胡定睛一看,好幾發都打歪了,成績遠低於平時水准。

  “難不成是緊張了?”老胡用袖子擦了把汗。

  又試了幾次,成績仍不理想。老胡果斷向試驗的主持人提出了自己的判斷:“這槍精度有問題。”

  聽聞自己生產的槍支有問題,廠家領導一下子火冒三丈,“有問題也是槍法的問題,我讓別人給你演示一下!”

  廠方隨即請來擁有30年射擊經驗的顧師傅與老胡較量。

  雙方選擇了比較常用的自動步槍比試。槍響彈落,顧師傅8分鐘就打完了3組子彈,彈著點都在14×14厘米范圍內。

  輪到老胡射擊,壓力瞬間襲來。老胡意識到,這輪射擊打不好,今后試驗中,廠家很難再認可和信服試驗結論。

  深呼吸,瞄准、射擊。三輪射擊過后,老胡用時7分鐘,彈著點都在11×11厘米范圍內。

  從此,老胡的槍法出了名。

  25年過去,老胡早已是公認的特級射手。常年握槍,老胡的大拇指根部結下了一層又一層繭子。這些繭子,破了又好,好了又破,成為他專注檢驗輕武器的見証。

  傷疤:勇敢者的勛章

  與武器打交道,就是與危險“交朋友”。

  剛認識老胡的人都會注意到,他的臉頰有幾道細細的疤痕。

  一次,老胡給某型機槍進行精度射擊試驗。剛扣響扳機,隻聽槍械發出一聲炸響,一股劇烈的火藥氣體扑面而來,老胡腦袋“嗡”的一下就失去了意識。

  “老胡,醒醒……醒醒!”醒過來時,老胡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戰友們七嘴八舌地告訴他:射擊時,槍“炸膛”了。鋒利的碎片扎進緊貼槍托的頭部,老胡臉上布滿大大小小的口子,縫了近30針。

  當時正是試驗關鍵階段,在醫院沒待幾天,老胡就躺不住了。

  “你現在出院,萬一傷口感染咋辦?”戰友深為急性子的老胡擔憂。

  “大伙等著我呢,必須得回去!”老胡堅持。

  “每天摸槍,射手的工作一定很有趣吧?”帶著疑惑,記者隨老胡來到輕武器環境模擬試驗室。

  一進屋,一陣寒意襲來。這是低溫試驗室,盡管提前穿好了防寒裝備,記者還是凍得瑟瑟發抖。

  “現在氣溫零下47攝氏度,達到要求,可以開始試驗。”助理對老胡說。

  老胡點點頭,端起機槍,開始試驗。幾輪槍響,分不清空氣中的白霧是哈氣還是硝煙,老胡的耳朵和臉頰凍得通紅,眉眼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霜,端槍的手卻依舊寬厚有力,瞄准時沒有絲毫抖動。

  環境模擬試驗室裡,老胡時常要經受零上40攝氏度的高溫、零下50攝氏度的低溫,還有淋雨、揚塵等極端環境的考驗。常年與槍聲相伴,老胡的耳鼓膜嚴重下陷,聽力受到損害,和他說話時往往要抬高嗓門,他才能聽得清楚。

  眼淚:硬漢子的柔情

  “讓我告訴你,這是你的玫瑰,我和鋼槍為你守候沉醉,讓所有母親臉上春光明媚,每個孩子笑容是花蕾……”

  這首軍歌叫《鋼槍·玫瑰》,老胡這個硬漢每次聽到都會流淚。“我是一名軍人,我的職責是讓所有的母親和孩子都有安寧的生活,但我卻沒時間陪家人。”

  年輕時,家屬無法隨軍,老胡和妻子長期異地生活。妻子產后體弱,老胡休假回家照顧。母親反復叮囑他要照顧好妻子,老胡一邊答應,一邊在心裡犯嘀咕:如果任務來了,該怎麼辦?

  沒等到老胡考慮好怎麼解這道“難題”,他突然接到了單位的緊急任務。

  看著病床上的妻子和女兒,老胡左右為難。他回到家,默默地把妻子的衣服找出來,一件件洗干淨,又煲了雞湯。

  “是不是有任務?”看到老胡反常的行為,聰明的妻子馬上猜出了端倪。

  “是有點任務,但你身體還很虛弱……”老胡低著頭說。

  “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聽我的,回去吧。”聽到妻子善解人意的回答,老胡笑了。笑著笑著,老胡又哭了。

  當晚,他踏上了北上的列車。

  “我愛家,也愛槍,它已經融入我的血液裡。”望著輕武器試驗室懸挂的“槍魂”牌匾,老胡感慨地說。


  《 人民日報 》( 2019年11月29日 11 版)
(責編:李楓、岳弘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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